第23章 第 23 章(1 / 2)
“静静地, 我们拥抱在用语言所能照明的世界里,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
盛栖在那年冬天迷失, 也在那年冬天豁然开朗。
平安夜晚上,温潋青涩又软糯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像从海上赶赴进夏日的风,吹动纱帘,于是帘子后所藏的无人知晓的秘密,轮廓逐渐显出来。
她为之惶恐,也得到比白巧克力更甜的滋味。
那晚她收到许多苹果和零食,还有几封精心包装的情书。
她在年级里不算顶漂亮的女孩, 但性格开朗, 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不乏追求者。而且成绩烂,烂到让比她学习稍微好些的男生都能获得成就感, 想着拯救少女。
她一一进行回礼, 情书则原封不动地退回。
理由也很招人笑话:“对不起, 我要好好学习了。”
她的“狐朋狗友”们虽然知道她的确在努力, 但看着盛栖用那张装出来的乖孩子脸一本正经地说人话, 笑了半节课。
汪正银在盛栖上课偷看漫画时, 传来一张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对不起, 我要好好学习了。”
大有嘲讽之意。
盛栖没忍住笑出声音,立即憋住了, 装模作样地咳几声。英语老师正在讲阅读理解, 斜斜地瞥她一眼, 放过了她。
盛栖坐直, 双臂搭在桌上,眸里盛满求知若渴的光。
透过英语老师的眼镜,望着她那双威严的眼睛,揣测她看温潋时有多慈祥和愉快。忽然觉得英语老师除了烫焦的发型和染毁的黄发外,长得还算悦目。
风波过去,她继续看漫画。
她上课基本还是放弃状态,因为她不懂英语跟数学老师在说什么,跟不上还不如不听。她按着温潋给她的打基础计划,自己慢慢学。
效率不高,一半以上的时间还是在玩,她永远不能成为温潋。
虽然她享受温潋耐心教她学习方法,给她讲题的模样,但是温潋实在太忙了。每天的学习量是她几倍,好不容易闲一会,不是练琴就是写字,哪怕看点课外书,也是经典名著。
所以盛栖懂事地少去打扰她,坐在她对面,哪怕学不下去,画画都不说话。
她学会利用班里资源,她的同桌是个小说迷,成绩不算多好,但是正常一中学生的水平,教盛栖几道英语、政史题绰绰有余。
前桌郑天豪跟盛栖分班前就是同学,算得上学霸一枚,班级前十。戴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极易相处。
盛栖虽活泼好动,但对运动型的男生没感觉,反而这种斯文类型,她欣赏得来。
盛栖常向他请教,他也乐意教,但没过多久,他们俩在谈恋爱的消息就传开了。
版本离谱,“盛栖为了配得上郑天豪,在认真学习”。
当事人:“……”
盛栖辟谣辟得有些辛苦,忽然就想到·温潋。会不会也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被传得像坏孩子一样。
晚上下自习,盛栖陪她一起走回家,最近韩箬华不是天天来接。
“你怎么不骑车了?”温潋问她。
“太冷了啊,走路暖和一点。”盛栖手插口袋,白色羽绒服,围条黑色围巾,比从前舍得穿了。
“哦。”
盛栖瞥她,“温潋,你知道有些讨厌鬼在背后说你的话吗?”
温潋愣了一下,很快想到一中就这么大,同年级传消息不难,盛栖朋友多,知道也很正常。
“知道一些。”
“你有跟他们解释吗?”
“没有。”温潋语气冷淡。
“为什么?”
“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我自己清楚那些是假的就行。”冬夜朔风如刀,恨不得划开口罩,刺入肌骨。
“而且乱传话的人也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我难道要追着,跟所有听到的人说那是假的吗?”
盛栖认同她的话,有些沮丧,“可是假话传着传着就像真的了。”
温潋纳闷她比自己还在意,劝说,“没什么,那些话算善良了。仅仅质疑我的人品,让我少些朋友而已,没有实质性的影响。我本来也没有时间交朋友,挺好的。”
盛栖追问:“我是你的朋友吗?”
温潋看她,露在风里的眼睛弯了一弯,“你没问过我,就默认那些话是假的,这还不算我的朋友吗?”
盛栖旋即绽放出更深的微笑。
又听见温潋说:“聪明的人自然会分辨真假,没有分辨力的人,我也不想认识。”
温潋平时的话不多,但是只要开口,都句句在理,是盛栖想不到的角度。
因为她妈妈是老师,教给她许多道理吗?温潋总有同龄人没有的智慧和思想,盛栖常常为认识她而骄傲,也因此一点点被吸引。
每周的一起学习时间,她都很积极,提前买好奶茶跟零食到温潋家里。
温潋说:“你过来就可以,不用花钱买吃的。”
盛栖帮她把吸管插进去,笑嘻嘻道:“学费。”
这周的数学测验,盛栖进步巨大,考了四十多分。这是不掺水的,盛栖一题一题算出来的分数。
她把卷子铺在温潋面前,得意洋洋,“这几道都是你教过我的题,我会做啦。”
“孺子可教。”
“有没有奖励啊?”
“四十多也要奖励?”
温潋诚心询问,脸上一丝嘲弄都寻不见,只有疑惑。她的世界里,只有满分卷子才有兑换奖励的资格。
盛栖表情一瞬间委屈起来,撅起嘴,小声抗议,“你说我笨。”
“我没有。”
“嫌弃我成绩差。”
“真没有。”温潋看不得她可怜巴巴,明知道装的,还是顺着讲:“你要什么奖励?”
盛栖没吭声,腼腆笑了下,背靠在桌上,低头把脸凑过去。
温潋会意,却往后躲了躲,“因为你奶奶经常亲你吗?”
温潋爷爷奶奶去世得早,外婆更喜欢她表哥,没体会过隔代亲。盛栖的奶奶则特别疼孙女,每天中午都在楼下等盛栖,有时候还直接上去搂住,嘴里喊着:“哎哟我的宝贝蛋放学了。”
时常搞得盛栖脸红,飞奔上楼。
所以温潋猜,可能盛栖从小到大都被这样奖励,才会执着于此。
盛栖直接问,“你不想亲我了吗?”
“我觉得这个奖励,作用不大。”温潋将那句“又不是小孩子了”咽下去,免得有人跟她闹脾气。
“作用很大啊。年纪第一亲我一口,等于我沾了喜气,一定会越考越好。”
盛栖总有奇奇怪怪的发言,但温潋觉得可爱,哪怕她胡搅蛮缠。
问了看了眼门,确定妈妈不会进来,站起,在盛栖脸上亲了一口。
盛栖身上挂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是独属于女孩子的干净温柔。
她五官清秀精致,皮肤真好,偶尔才冒几个痘。
上次见她在额头贴了个创口贴,温潋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伤的。
结果只是为了把痘痘藏起来。
“这么小一颗痘痘,本来没人发现,你贴个创口贴,大家都要来问了。”
盛栖被她说服才撕了。
后来奖励越要越多,字写得好要奖励,数学题步骤完整要奖励,当天背完才学的文言文要奖励……温潋大概每两天就要亲她一次。
她渐渐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盛栖干干净净地看着她,撒娇要奖励时,她只想满足盛栖。她虽然没跟朋友亲密到这个地步,但盛栖让她并不反感亲吻本身,那点儿顾虑就被她抛下了。
那时她从未想到别的事情上去,即便听到同学体育课上八卦年级里的同性恋男生,她也没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因为盛栖不光有男生朋友,还有几个男生在追她。盛栖虽然没答应他们,但是路上碰见好看的男生,也会让她一起欣赏。
有时候温潋看见班里女生手牵手去上厕所,或者搂搂抱抱,便觉得安心。因为这让她确信,女生之间亲密点没关系,盛栖又爱撒娇,她只是好说话。
但是……盛栖跟其他的朋友也会这么撒娇吗?
翌日,盛栖以单词默了全对为由来要亲亲,温潋问:“你问别人要过奖励吗?”
盛栖不解。
“汪正银他们……”
“汪正银是男生啊,而且有女朋友。”
“我的意思是,你其他朋友……”
盛栖表情停滞,笑意都收回去,显出仓惶和戒备。
她怀疑了吗?
“我只是……问问。”
盛栖是她近几年来唯一的朋友,她当然第一次经历这些,但她不是盛栖的唯一啊,她只是想知道盛栖是不是对朋友都这样。
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都没关系,闲聊罢了,盛栖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但盛栖那天什么也没回答她,她像是生气了,不肯理她。
隔天晚上跟她一起回家,路上不肯多讲话,她一旦寡言,温潋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定期交来的练字作业,练字本上再没有专给温潋看的插画了。
温潋没有相关经验,道了歉后,发现盛栖也没有变开心,一时间懊悔起来。
早知道不瞎问了。
盛栖的不开心,就像猫在温潋身上挠了一爪子。
就这么到了周五晚上,下自习后回家,温潋问她:“你明天几点来我家里?”
“明天不去了,我有事。”
“去网吧吗?”
“嗯。”
“要玩一天吗?”
“还要一起去唱歌、吃饭、看电影。”
温潋想,玩当然更有趣些,盛栖想那样跟朋友在一起,是她的权利。
楼道的灯又不亮了,盛栖仍然走在前面,到二楼时,温潋在后抓住盛栖的手。
盛栖回头,轻声说:“是看不见吗,牵着我就好,小心脚下。”
温潋在原地不动,抓住盛栖的手又抓紧了点:“周末不学习也可以。但是,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我没有误会你,没有觉得你会跟男生做暧昧的举动,那天举例我不该说汪正银,应该说柳成涓。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呢?”
她以为,盛栖不理她,是因为她举的例子是男生,冒犯到了盛栖。
盛栖这才明白温潋的点,原来温潋没有想到那个层面去,她如释重负。
她怕的是温潋察觉出不对,以后主动疏远她,但现在温潋跟她解释了。
不理温潋,她自己也不开心。她当然想去温潋家学习,但明天是汪正银生日,他们早就约好了出去玩,这时候脱离小群体太不讲义气。
盛栖大着胆子问,“如果我说,我从来不跟别人要奖励,你还想跟我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温潋不明白这二者的必然联系。
盛栖沉默期间,温潋按照她的习惯商量:“我亲你一口,你不气了好吗?”
“不。”
被拒绝,温潋想了想,她的确在交友方面没有天赋。
下一秒,盛栖朝她靠过来,“除非你让我亲一口,我们就和好。”
她知道她不应该说她没跟别人要过奖励,更不应该提出要亲温潋。如果温潋真的怀疑她,只是暂时不想闹掰,她这样说很容易就暴露了。
可是,她憋不住。
她不喜欢藏着,她就是想坦诚,想亲温潋。
“可以。”温潋答应得干脆,谁亲谁也没什么区别。
盛栖下了一台阶,与温潋站在同一平面,低头,在她脸畔落了一个吻。
温潋很快就知道区别在哪了,盛栖亲得特别重,还亲出了响声。
本来温潋能接受这种事情,但是这个响声把她的脸弄红了。
“你……”
“亲人就要这么亲的,你不看电视剧吗?”
“不好看。”
“好吧,温学霸。”盛栖快乐起来。
到了家门口,温潋脸上的红晕都没消下去,表情却正经。
盛栖在这样的反差里产生强烈渴望,好想再亲她一下,看她一直脸红下去。
……
盛栖曾好奇过,成涓身上深色的草莓印疼不疼,成涓不肯说,她更想知道了。
恶劣的念头甫一出现,盛栖就伸手,在温潋锁骨上点了下。她的指尖发凉,温潋跟着颤了一下,不理解盛栖的意图,耳根却自动红了。
站在原地没动,任由盛栖加重了力道。
指尖从锁骨初定了起始点,朝下划去,将衣领褪下。
温潋今天生日,穿了新裙子,不是往常的黑白灰配色,而是清新的水蓝色。
她想撑一会,但被他人手指划过肌肤的感觉并不好忍,哪怕盛栖指甲剪得干净,没有划疼她。
本能地抬手制止,她不知道盛栖想到什么程度,但她没做好准备。
盛栖将她脸上的不安纳入眼底,驱走恶劣的想法,将温潋揽入怀中。掌心贴在她腰后,低头吻下去,作为安抚。
生日蛋糕很好吃,吻温潋时,嘴里都是甜的。
但她没更进一步,只是在温潋唇上,轻柔地啄了一下又一下。
温潋闭上眼睛,没像刚才一样躲避,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先停下来的还是盛栖,缓缓平复着不受控的气息。看见温潋睁开眼,眼里雾蒙蒙的,抿了下唇。
长久的沉寂横亘在二人中间,盛栖收回手,还温潋自由。
“回吧,不然你妈要担心了。”
“好。”
盛栖又改了主意,喊住她,“那个,你先喝杯水,过两分钟再回去。”
温潋明白她的意思,点头,接过她倒的水坐在沙发上喝。仪态端庄,面容清冷,安静地将杯中水一口口喝下。
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盛栖恍惚,她刚才并未做出格的事情?
等脸上的热气散了,水也喝完了,温潋起身,“我回去了。”
“嗯。”
看她进家门,盛栖才关门。然后她怔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