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们是人（2 / 2）

“生病了就赶紧回屋内歇息吧，庭院我绝对帮忙建设得漂漂亮亮的！”

“我背包里正好有些丹顶锦鲤，也值不了多少金币，直接送了！”

忍足侑士无言地站在人群里，半晌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太夸张了吧。”

迹部景吾双臂环抱在胸前，之前因为事态紧急，他没有来得及多观察，如今不由细细打量着坐于廊中的黑川羽。

青年的身形清瘦，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露出的五指消瘦，迹部景吾有一次去忍足家的医院检查受伤的脚踝，见过和黑川羽类似的人，这副样子明显多年病痛缠身，只是医院中的人双目死寂，浑身暮气沉沉。但是黑川羽眼中的碧色有着亮目的生机，显然病体并没有让他厌恶生活，反而如同被水流磨砺的圆石，气质沉静温雅。

无论在何处，美好的东西都会让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哪怕这只是一个NPC，但也值得人欣赏和追逐。

“迹部，你在看什么？”

“没事，这个任务结束，应该再刷几波鬼就可以了。”

忍足侑士赞同了迹部景吾的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有点奇特：“只是迹部...”

“？”

“你会挖池塘吗？”

“......”

最后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在选择是建设庭院一角的竹景，这绝对不是因为两个人都不会挖池塘的原因，而是黑川羽用石子围出来的池塘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那一定不是一个正常的圆形，因为它的边线歪歪扭扭，如同抽象画扭曲过去的独特艺术造型。但你也不能说它是任意一个四边形，可能只有河中的水草，才能有它的半分飘摇。这绝对能逼死任意一个强迫症患者。

迹部景吾宁可提起工具去松软土地种竹子，都不想让自己的华丽观为难。

两个人再加上来帮忙的几个玩家，应对建造竹景这件事并不困难，迹部家对于继承人设置的课程繁多，也包括了大量对于美的鉴赏，和一些基本的作画园艺。

迹部景吾将竹林的范围标好，忍足侑士则负责周围的花草点缀，其他玩家帮忙清理杂草和埋竹笋。

两人的忙碌范围过了一会逐渐重合到一起，迹部景吾估算了刚刚标记的长度，示意忍足侑士把花往里再挪一些：“本大爷之前提醒过你很多次，这个游戏背后的公司并不简单，为什么你还执意要继续玩，你可不像是沉迷网游的人啊，忍足。”

忍足侑士正准备扶眼镜，但手刚举起来发现手指沾了些泥，只好又放了下来，他的语气没有了漫不经心的感觉，神情也很认真：“迹部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真实吗？”

“秋季轮转到春天，果实第二天就能收获，懂的呼吸法的鬼杀队剑士，夜里无数吃人的厉鬼，你是指这些不华丽的东西？”

忍足侑士叹口气：“明明你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忍足侑士已经不再用这个游戏，而是这个世界来称呼它了，他继续道：“如果仅仅是一个诡异的游戏公司，并不会让你这么警惕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卷入未知的危险，但是这里每朵漂浮而过的云，夜晚每颗明亮的星星，甚至是每片树叶的脉络都没有一样的。”

“所有的NPC都有自己的性格，完整的人生，而不是被电脑设置好的那样去成长的。”

“今天与你打招呼的队员，两天后你可能在执行任务时发现他破碎的护身符落在泥地里，蝶屋同病房的人和早上你分享了苹果，下午因为伤势的恶化离开，那些人曾经希冀的目光，我没有办法忘掉。论坛所有人都说策划很会发刀，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假的。”

“直到和我一起巡逻的队员，为我挡住鬼的攻击死去了。”

“明明我死了可以复活......我把他的尸体埋葬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最后还说想让我好好活着，他绝对不只是一组数据而已。”

忍足侑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再抬头时眼中只剩下了坚决：“我想完成这些人的心愿，迹部。”

“他们不是NPC，是人。”

迹部景吾微微一怔，他了解自己的每个部员，忍足侑士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他的网球技术很强，但如果可以找到自己坚持的目标，一定可以继续提升。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忍足侑士有了自己绝对要去做的事。

迹部景吾忽然打了一个响指，露出自傲的笑容：“本大爷的部员可不能露出这种不华丽的神情。”

“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忍足侑士的瞳孔微颤，掩饰般低下头，这果然是迹部的作风啊，就和前行道路上的光亮一样，他忍不住轻笑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