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1 / 2)
是夜。
江宴秋一只手抱着雪团, 睡得死死的。
雪团真是一只好猫。
冬暖夏凉居家旅行必备的变温暖手宝。
冬天的时候,猫猫热乎乎的身体总是勾引着冷冰冰的人类,将整张脸都埋进小猫咪毛茸茸暖呼呼的肚皮。
而到了夏日, 雪团的体温竟然比他还低, 冰冰凉凉的,惯得江宴秋到哪儿都想揣着猫。
虽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但一想到这里毕竟是昆仑,能喷火吐冰碴子的大猫都存在,他的雪团只不过是只冬暖夏凉能变温的小猫咪而已, 小猫咪又有什么错呢。
于是一入夏,江宴秋越发肆无忌惮了。
蝉鸣在竹林响起, 他热得把薄被都踹掉了,宽松的丝质睡衣也松松垮垮,甚至露出了一截圆润的肩头。
凉爽舒适的雪团被他抱在胸前,甚至睡梦中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奇怪, 怎么越来越热了。
江宴秋眉头微蹙,在他的梦里,自己就像一张大饼, 还是砂糖馅儿的, 被架在炉子上翻来覆去地烤, 手指尖泛红滚烫,甚至骨髓都泛着热意。
雪团发烧了吗……
……不对,好像是他自己!
江宴秋努力强迫自己清醒了一些,却依然无法睁开双眼。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天地为铜炉, 万物为薪火。
而他, 似乎就是那个被炙烤着的倒霉蛋。
……不对, 他好像真的是一颗蛋!
周围一片白茫茫空落落, 伸出手臂,只能触碰到乳白色的蛋壳内壁。
他好像……变成了一只鸡崽?
伸出的“手”不是手,而是一截毛茸茸的金红色小翅膀,短短胖胖的幼嫩翅膀,让人十分怀疑这幅圆滚滚的身体,能不能靠这么肥的翅膀飞起来。
好热啊……到底是谁在煮鸡蛋……
江宴秋百无聊赖地用短短的翅膀尖尖戳着蛋壳内壁。
忽然,他听到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喊自己的名字。
那音节泛着一股奇特的韵律,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或语言,他也很确定自己从未在别处听到过。
“……放我过去!”
“你有什么脸面见他?有什么脸面喊他的名字?你连他的命都护不住!”
“你到底……还要祸害他祸害到什么时候?!”
……
那些声音无比嘈杂又听不真切,似乎还带着痛彻心扉的悔恨和绝望,恨不得将人深深地拖陷入沼泽,与他一同坠落到地狱。
江宴秋本来就被烤得难受,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毛茸茸的小翅膀捂住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那些声音又神奇地都消失了。
世界重新陷入祥和的安静。
江宴秋满意了。
虽然热了些,但这个蛋壳真的很舒服,简直让人想长长久久地蜷缩在里面,再也不用出去。
但是……外面好像有人在等着他……
到底是什么人呢……
就当他准备不管不顾地直接睡去时,突然,胸口重重一沉!
江宴秋被这一下差点砸得吐出一口老血,瞬间睁开眼。
……论你家猫半夜跑酷并狠狠砸在你胸口上是种怎样的体验。
雪团总是沉静的蓝瞳中,竟罕见地出现了名为“焦急”的情绪。
江宴秋瞬间心下一软,什么起床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挣扎着摇了摇头,撑着酸软的胳膊坐起来,动作轻柔地把雪团抱进怀里,轻轻亲了一下猫猫的头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饶是神经再大条,此刻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辛亏雪团把他砸醒,不然人都得烧傻了。
江宴秋昏昏沉沉的大脑努力运作,思考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凤凰血修复他破破烂烂的经脉那次,明明已经发过烧了啊,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他分出一缕灵力,仔细探视内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该不会是要突破了吧!
原来他身上的热度,罪魁祸首竟然是那颗滚烫的凝元金丹!
金丹正疯狂运转着灵力,伴随着热气散发到四肢百骸,所以他才会这么热!
这点其实太冤,连江宴秋本人都给整无语了。
正常修士的突破晋阶,其实是很难的。
在前一个境界已经领悟积累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挑选一个良辰吉日闭关,让自己进入那玄而又玄的境界,不断叩问天地,内省己身,灵力在经脉中一遍遍地运转过大小周天,才能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突破契机。
即使是上一境界无比圆满的情况下,跨越到下个大境界也是十分危险之事,稍有不慎就会被劫雷劈得身死道消,或是因为心魔发作走火入魔,更不用说那些因为寿元将尽,不得不闭死关的了。
——要是被旁人知道江宴秋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就差点在梦里突破,恐怕得嫉妒眼红地排队找他约架。
其实突破的契机,早就有预兆了。
还在阙城时,他在流民营耗费全身灵力画下那个门字诀时,江宴秋就隐有所感。
但当时情况危急,顾不得闭关——万一闭个一年半载的,等出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不得已,他只得咬牙强行压制修为。
而在那之后……则完全是事情太多,忘了这茬。
金丹早就跃跃欲试饥渴难耐,做足了突破晋阶的准备,万事俱备只差主人闭个关,谁能想到还能被江宴秋给忘了……
眼下也不容他多想,江宴秋迅速摒弃心中的杂念,盘腿而坐,宁心静气,抱元守一,如入无人之境,再次进入那个玄而又玄的境界。
……甚至还穿着睡衣。
磅礴又轻盈的灵气几乎是欢快地在他身体中各处大穴穿过,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天突、太冲、天池几处大穴,没有任何阻碍地往下一处奔去。
凝元金丹变成了完全金色,疯狂运转,那股无比炽热滚烫的热度来源,便是内府中无形的丹火。
没有任何火焰,比凤凰口吐的离火要纯粹。
一滴汗从江宴秋额前落下,却丝毫不觉痛苦。
只有无比的畅快。
世间万物的风似乎从他的身体和经脉贯通而过,有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千里外的鸟兽虫鸣,感受到了一朵花从种子到开放再枯萎化为尘土的一生,听到了极北之地的雪域荒原上积雪从树梢落下的声音……
他好似化作万物,而万物又不是他。
雪团静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它周身的灵光越来越盛,不断拉长变形……直到变成人形。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长发披散,神色淡漠。
他缓缓走到江宴秋身后,伸出一只手。
精纯又磅礴的灵力涌入与之相贴的这具微微发热的身体,引导着过于急躁的灵力变得温顺,梳理着连身体主人都未注意过的沉珂,带着冰霜寒意的灵力为其散去了一部分燥热,运行过一个又一个大周天。
……
一夜过去。
江宴秋有些恍惚地睁开眼。
一瞬间射出的精芒有些过于锐利,不过他很快收敛,周身的灵力平静和缓地流淌,却不是虚弱的象征。
如果说,原先经脉中流淌的灵力是活泼的涓涓细流,此刻就如平静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