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流涌动(1 / 2)
朱翊钧从来就没想过要保高拱,高拱气量狭小又擅权专断,这是个比张居正权欲心还重的人,再让他首辅当下去,没准真成了霍光了。
但朱翊钧还得借着他和冯保的争斗名正言顺的扳倒冯保、夺取属于自己的生态位,自然不能放任冯保就这么将高拱打垮。
所以,他在朝会上突然发声,强行把高拱留了下来。
留在京师的高拱和奉旨上京的周王,就是朱翊钧给这火堆里添的两桶石油,把冯保彻底逼上疯狂的道路。
之前冯保在慈庆宫说的那番话,是帮助他打倒高拱的武器,也是他暴露出来的第二个漏洞。
欺上瞒下、糊弄主君。
当然,若是事情没有变故,这个漏洞就根本无所谓,李贵妃信重他,陈皇后又缺乏政治头脑,朱翊钧年龄太小,按道理来说,只要扳倒高拱,就不会有人去抓着他这漏洞做文章。
但偏偏事情就产生了变故,朱翊钧在朝会之上突然出声问询,众臣谁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冯保进谗言才导致高拱倒台,高党的骨干们一身荣辱都系在高拱身上,他们不会疯狂抗辩?
那些都察院里闲极无聊满门心思邀名的言官们,碰到这么个大活,难道不会插上一脚?
打蛇不死,必为其伤。玩政治的谁不知道这个道理?
更重要的是,陈皇后在朝会上听了高拱的抗辩和朱翊钧的问话,已经有一丝回过味来,怀疑冯保联手张居正欺瞒自己、李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了。
冯保能有如今的威势,全靠后宫的支持,如果陈皇后不再信任他,李贵妃又没有临朝听政的资格,按制不能干预政事,那他冯保还有什么戏唱?等李芳到了京师,他没准连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子都保不住。
冯保没有太多时间,他必须抢在周王和李芳上京之前,彻底干掉高拱,让张居正当上内阁首辅,再将自己抬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造成既定事实。
到时候,内廷和外朝联盟,就算陈皇后要处置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了。
所以冯保会比之前更加急切,手段也更为激烈、行事更加果断,暴露的漏洞也更大。
而那个漏洞,将帮助朱翊钧堂堂正正的掀翻冯保,让任何人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但现在时机未到,朱翊钧也只能乖乖坐在慈庆宫里,接受着两位便宜老妈的质问。
“高拱深负国恩,又专权独断,我等未将其下狱便已是恩宠了,太子又为何要让他留在京师?”李贵妃怒气冲冲仪态全无,指着朱翊钧的鼻子问道:“太子难道还想用他?高拱如此跋扈,太子日后为帝,又如何料理得了他?”
朱翊钧也是无奈,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回道:“高阁老毕竟是我大明首辅,又是父皇指定的顾命大臣,如今儿臣尚未登基,便将他驱逐,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儿臣?岂不是置儿臣于不孝之地?”
“钧儿说得也有些道理,驱逐高拱确实太急切了些.......”陈皇后倒是安坐凤椅之上,皱着眉赞同道:“如今细细一想,今日事确实有些蹊跷,高拱深受先帝重恩,说他要把持朝政,本宫是相信的,但说他迎周王谋逆,本宫也觉着不可信。”
李贵妃气结,暗暗咬了咬牙,说道:“冯保与张居正或许有所勾连,但二人一贯忠心,所禀之事绝非捕风捉影,就算有一二夸张,也应当差离不远,高拱就是包藏祸心!”
朱翊钧不由得悄悄咧了咧嘴,那叫差离不远?那叫一二夸张?简直就和后世那些改编的影视剧一样,是基于原著的再创造了好嘛!
但陈皇后毕竟缺乏政治经验,听了这番话自己思索一番,竟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朱翊钧一阵无语,赶忙抢先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周王上京再处置,到时候一问便知了。”
李贵妃瞪了朱翊钧一眼,反对道:“高拱当了这么多年首辅,朝中势力广大,谁知道周王入京他会不会突然起事,如今日这般率众臣逼宫,拥立周王为帝?”
“那不是正好吗?”朱翊钧哈哈一笑:“母妃也可像今日一样,堂堂正正的处理了高拱一党,顺便把反逆的大臣都砍了,到时候天下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朱翊钧眼中戏谑之意渐浓:“要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不够,儿臣就让张宏去调御马监的兵,莫说是几个大臣,一路打到河南周王的封地那去都够了。”
“胡闹!”李贵妃怒斥一声,却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往凤椅上一坐,生起了闷气。
过了一阵,又苦口婆心的说道:“钧儿啊,你怎的就是不懂?母妃和皇后处置高拱,也是为了你日后亲政无人掣肘啊!”
得了吧,另一个时空里掣肘最多的就是您和冯保、张居正的铁三角,那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牢牢的把万历皇帝框死了。
朱翊钧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回道:“母后和母妃如此良苦用心,儿臣如何不知?但高先生素有功绩,又是父皇指定的顾命大臣,儿臣绝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驱走了!”
李贵妃见朱翊钧软硬不吃,顿时气急,大喊一声:“随你去!本宫不管了!”便不再理他,起身拂袖而去,连心爱的佛珠都扔在凤椅上忘了拿。
陈皇后微微一叹,使唤贴身宫女拿着佛珠追出门去,也起身走到朱翊钧面前,问道:“钧儿,你到底为何要护着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