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校(1 / 2)
春香楼发现勾结密谋的白莲逆贼和鞑子暗谍,还没天亮便震动京师官场,张居正连夜召集各部堂官和新任的锦衣卫掌事张理商议,连远在丰台的王崇古都差人送去一封手书,让他连夜赶回京师。
此事事关重大,刘守有的计策自然飞快的被内阁通过,但张居正没有同意让刘守有负责此事,而是让张理亲自负责调查。
万历二年朱希孝因病去世,张居正推举英国公的胞弟张理掌锦衣卫事,英国公是个左右逢源的人,朱翊钧自无不可。
宫里自然也被惊动,慈宁宫里吃斋念佛的李太妃都跑了出来,和陈太后一道连夜询问朱翊钧具体细节。
这两位都是亲身经历过当年俺答围攻京师的,甚至李太妃之所以逃到京师,就是因为俺答入寇,对蒙古人多多少少有些心理阴影。
朱翊钧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这两位受惊的母亲安抚下来,才腾出手来去处理昨夜杂七杂八的事。
相比于宫里和朝廷的震动,京师的百姓们关注点都在那些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蹲着的官吏、勋贵和士子的身上。
朱翊钧忙着料理鞑子和白莲教的事,也有意让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官员、勋贵和贡士出丑,回宫之前便下了道御旨,让这些家伙就在青楼外大街上跪着,跪到处理结果出来了再说。
这下子可真是轰动京师了,百姓们哪里见过这般西洋景,从四面八方涌来看这场史无前例的好戏。
早在兵卒衙役冲入青楼开始抓人的时候,附近的京师百姓便闻风而来、呼朋唤友,在五城兵马司的卡子外挤得满满当当,不少人甚至想尽办法占据好位置,爬树的爬树、闯楼的闯楼,甚至有百姓搬来竹梯爬上房顶,涌了一堆人上去,将那倒霉的店家的楼顶都给压垮了。
这些官员、勋贵、贡士平日里高高在上,一个个清正气节的模样装着,哪受过这等屈辱,一个个狼狈不堪,抱头躲藏的有、痛哭流涕的有、撒泼打滚的有、晕倒的有、破口大骂的更是不少,毫无一点斯文的样子。
京师百姓谁家没受过官吏勋贵的欺压?谁不痛恨贪官污吏?如今见这些官儿狼狈的模样,不时哄堂大笑、拍手叫好,还有商民端来茶水美酒犒劳看守的衙役兵卒和锦衣卫,一片军民同乐的景象。
也有不少官员穿着便服混在百姓中前来查探情况,见此情景也是眉间大皱,不停念叨着:“有辱斯文。”摇着头回家去写奏疏劝谏君王了。
但他们能写些什么?如今满京师都传遍了,天子此次行动是针对白莲逆徒和鞑子暗谍,这些官员、勋贵和贡士不过是搂草打兔子,大明律又明明白白写着官员禁止狎妓,天子做得名正言顺。
唯一可以指摘的地方,也就是小皇帝任性了一把,不顾百官威仪让他们光屁股跪在青楼前供百姓嘲弄,有损朝廷声威。
奏疏递上去自然是有去无回,都不用朱翊钧刻意打招呼,李芳是个清正廉明的人,这些奏疏到了司礼监就进了垃圾桶。
奏疏递不上去,自然只能等第二天的朝会再说了,于是这些光屁股的官儿也只能在青楼跪上一夜,等朝会后再接受命运的处置。
但如今百姓越聚越多,朝着他们指指点点哄堂大笑,这些官员哪里受过如此屈辱?又是挨冷受冻,又是威仪尽失,再加上名字都被刑部、礼部等部门抄走,明显未来无望,终于是有人忍不住,在绝望中爆发了。
一名只披了件单衣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指着留守在此的顺天知府骂道:“曾于野,你个没卵蛋的!陛下年幼不懂事,下得如此乱命也就罢了,你这厮也不要为官的体面了吗?阿谀之辈!奸滑之徒!”
曾同亨涨得满脸通红,他心里其实也不赞同天子的做法,但天子下了御旨,他能怎么办?更何况在场的还有腾骧卫和锦衣卫的人,他还能抗旨不成?
“什么体面?你们这些货逛窑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体面?”一旁同样留守的张昭见曾同亨的样子,怕他堕了气势,也不等他说话,立马张嘴骂道:“呸!平日里违法乱纪,一个个清正的模样装着,抓到自己头上了,就知道要体面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小小总旗也敢与本侯说话?”那人大怒,吼道:“哪家没卵蛋的把你露出来了?那张理见本侯都得让上三分,你算个什么......”
话没说完,便被张昭飞起一脚踹到:“爷爷是锦衣卫,天子亲军,你说算什么东西?爷爷这总旗也是拿命搏来得,哪像你们,吃着父辈的功劳,一群废物!”
那勋贵被踹得爬不起来,倒是让周围一堆勋贵和官员同仇敌忾起来,纷纷跳起来怒骂。
正吵吵嚷嚷之时,一名顶盔贯甲的腾骧卫百户走了过来,拉着曾同亨问了问情况,大喝一声:“吵吵什么?让尔等在此等候,乃是圣上御旨,尔等想要抗旨吗?”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勋贵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是乱命!我等不奉旨!我等要面见圣上!”
说着,便领着几个勋贵文臣往看守的兵卒衙役队列冲,蹲在地上的官员、勋贵和贡士见有人带头,也纷纷跳起来大吵大嚷的冲阵。
那百户见状,冷冷一笑:“抗旨不遵就好办了,来啊!将这些人统统给我砸翻,打坏了我负责!”
曾同亨大惊,刚要劝阻,百余名腾骧卫的军士已经手持棍棒冲了上去,张昭见状也不犹豫,当即下令锦衣卫照办。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哪里是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士和锦衣卫的对手,被打了个头破血流,倒了几个带头的,便乖乖蹲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而围观的百姓则发出阵阵欢呼声。
那百户哈哈一笑,扭头对张昭和曾同亨说道:“你两位跟这些腌臜货废口舌做甚?皇上有诏,给他们换个地方,都带到午门去跪着,明日让上朝的官员也看看他们这副摸样!”
张居正早早就在午门前等着了,盯着午门外跪了一地的光屁股官儿,冷冷哼了一声。
这里头好几个是他张党的人员,见他上朝便嚷嚷着让张居正救他们,又被锦衣卫一顿棍棒下去打得没声了。
一旁的吏部尚书张瀚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和远处远远跟着的百姓,不住的摇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