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边军、军匠（1 / 2）
过了三五日，这大同镇的官吏将帅才终于在大同城里凑齐了。
这帮人去迎接天子，结果扑了个空，又急急忙忙赶回大同，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被朱翊钧唤来面圣。
但没一个人敢表露出一丝怒意，太平国除国，朱鼐铉夺爵圈禁凤阳，这大同多少官员将帅和他勾勾搭搭？天子上来便雷霆一击，谁不心中揣揣？
所以朱翊钧选在演武场召见他们，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官员将帅朝拜完毕，朱翊钧倒是和颜悦色，一点没有整他们的意思，让诸官将帅各自入座，准备观看大同镇兵马演武。
演武的主力自然是大同总兵麻贵的兵马，只见麻贵令旗一挥，锣鼓阵阵，便有一支骑兵奔进场中，那些骑手个个马术高超，在马上开弓搭箭，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表演得精彩非凡。
这支骑兵明显训练有素，三百余骑同进同退，一会儿如波浪般分开，一会儿又聚拢一团在场中心环绕奔驰，扰得场中烟沙阵阵，配着金鼓马蹄之声，煞是好看。
朱翊钧正看得热闹，一旁侍立的林继业忽然出声：“嗯？全是鞑子？”
朱翊钧愣了愣，细细一看，林继业说得没错，这支骑兵虽然穿着明军衣甲，但相貌发饰却是蒙古人的样子。
“陛下，是夷丁，募兵招来的降胡.....”一旁的王崇古赶紧解释道：“胡人自小长在马背上，弓马娴熟，边关要抵御鞑虏，边将就需要骑兵，这些夷丁弓马娴熟且勇猛敢战，故边将多喜爱征募降胡。”
朱翊钧点点头表示明白，边将招募夷丁早在正德年间就有，到如今也不稀奇了，夷丁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也在日后酿成了大乱。
场中的骑兵又演练了几个锋阵，将强军之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单以骑兵论，我天津新军，恐怕无一合之力......”一旁的天津新军的统领、新任天津总兵佟登看着这些骑兵两眼都在发光，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佟大人说的什么话，打仗哪有只用骑兵的！”李三虎哈哈一笑，被侍立一旁、身着百户服饰的他二哥李二彪一瞪，赶紧闭嘴不敢说话。
正在此时，那支骑兵忽的向两边分开，麻贵部下的步兵也入了场，排阵搏杀、放枪放箭，但哪怕外行也能看得出来，这精挑细选出来的步卒，明显比之前那些骑兵差了老远。
“火器还是三眼铳，炮也多是小炮，阵型也不算严整，若与我天津新军对阵，恐怕还未至眼前便溃散了。”佟登又张嘴评价一番，引得一旁的大同军将怒目而视。
“佟总兵所言偏颇了！”王崇古斥责一声，又转向朱翊钧解释道：“陛下，鞑虏多为骑兵，平日边军接战也多以骑兵为主，步卒少有作用，自然操训、武备都差了一截。”
朱翊钧点点头，观察了一会儿，评道：“甲胄倒还齐全，哪怕京营之中也有不少募兵只穿了身鸳鸯袄装样子。”
“陛下英察！”一旁的宣大总督方逢时赶紧凑上来拍马屁：“陛下，这边军与内地不同，时刻面临着鞑子入寇，又怎能不为自己性命花心思？哪怕是最穷困的卫所兵，刀枪都当给当铺了，也得想尽办法留一副甲胄防身。”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朱翊钧轻轻点头，场中的麻贵的兵马已经演武完毕，属下将官的兵马也陆续入场演练，基本都是小炮轰、小炮轰完骑兵冲、骑兵冲完步兵冲的套路。
走过几轮兵马，终于有一支与众不同的部队出现了。
这支兵马并没有如其他兵马一样骑兵开道、步卒跟进，而是阵型严整的推着一辆辆大车入了场，在场中环绕布下车阵，随后阵中旗手将大旗一摇，本来推车的军士便成了火器兵，配合着弓弩手发铳放炮，一时弓矢铅子四散飞舞，打得阵前浓烟滚滚。
而车阵中的矛手藤牌手则阵立在后，随时准备上前掩护搏杀。
“陛下，此乃边军车营，乃如今的南洋总兵俞大猷所创、蓟镇总兵戚继光改进.....”方逢时赶忙当起了解说员：“车营行则为阵、止则为营，可束部伍、代甲胄、防践踏，配以边军精骑，进可攻、退可守。”
“防御有余，机动不足，且布置车阵耗时太长，若遇突袭难有作用、溃敌之后也难追击.....”佟登出自辽镇，辽镇就有不少戚家军的教官，他对车营也很熟悉：“车营搭载火炮多为轻炮，即便是堂堂对阵，敌以重炮轰击，车营转换不便，也只能败下阵来。”
“但鞑虏没有重炮！”方逢时脸色有些不善，反驳道：“车营不单能御敌，还能运载粮草，若出塞对敌，这车营可以省下不少粮草运送的麻烦。”
佟登这次倒是没抬杠，点点头：“方大人说得不错，出塞对敌，最紧要的便是粮草，总得想方设法的解决了才成。”
朱翊钧这下是听明白了，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是在说粮草的问题，其实都是在隐晦的提醒朱翊钧，粮饷问题不解决，这河套就复不了，哪怕复了套也守不住。
自朱翊钧提出复套以来，从文臣到将官或明或暗的都在表达自己的反对态度，归根结底都是在担心钱粮问题。
朱翊钧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方爱卿，大同这火器都是自产的吗？”
方逢时点点头，奏道：“天下卫所，岁造军器，在边镇者，留本处给军，这边军的火器，大多是当地卫所制作。”
朱翊钧点点头，看着场中的演武已经到了尾声，说道：“方爱卿、麻爱卿，挑个制火器的卫所，朕与你们一同去看看。”
麻贵和方逢时自然不会挑那些烂透了的卫所给皇帝检阅，选了大同城不远的大同左卫，交代大同左卫的指挥使先行赶回去准备。
等朱翊钧车驾一到，那大同左卫的卫所兵已在城外列阵迎接，一个个甲胄齐全，看着倒是挺威武。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挺胸凹肚的卫所兵就是一群花架子而已，朱翊钧也懒得浪费时间，粗粗检阅一番便入了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