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抓捕(1 / 2)
那些暴民果然没有搜索粪坑,打开茅房门见到这般恶心的状况,一个个捏着鼻子就跑了,根本没注意粪坑中藏着三个人。
一直到日暮低垂,月亮挂上高空,三人才陆续从粪坑中爬了出来,几乎成了粪人,豆大的苍蝇都把他们当作栖息地,不时停在他们身上。
张闲毫无准备的被骆思恭踹下粪坑,张嘴欲惊呼惨叫,于是便呛了两口粪水,如今脸色苍白如雪,浑身都在微抖,一爬出来便下意识的扣着喉咙欲呕,结果又舔到手指上的粪便,顿时吐了个稀里哗啦,眼泪都流了下来。
骆思恭倒是一切如常,院子里就有水井,打水上来也不避讳,脱得赤条条的在院中搓洗起来,那女子满面通红,又羞又怒,只能提着水桶进屋去清洗。
搓洗了快一个时辰,张闲感觉自己皮都快搓掉了,嘴里身上的臭味稍稍散去了一些,那女子换了一身黑色劲装,红着脸抱着两包衣物走了出来:“这家早就没人了,被我占了当落脚之处,我取了两件干净衣物,你们换上。”
张闲也是羞得满脸通红,赶忙接过衣衫换上,骆思恭则冷笑一声,伸手去接衣物,忽然虎爪一探,直向女子粉嫩的脖颈抓去,但那女子反应极快,单手一格,莲步飘掠拉开距离,手中已经多了几枚寒光闪闪的暗器。
骆思恭耸了耸肩,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一边穿着一边问道:“刺杀御驾的朝廷钦犯,为何要助我们两个天子亲军?”
“竟然被你们看出来了!”女子哈哈一笑,收了架势:“可惜,你们两个小娃娃,在我手里过不了十合。”
“你是那个女刺客!”张闲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浑身一紧:“既然是朝廷钦犯,为何要救我等?尔如此作为,是老鼠戏猫吗?”
女刺客摇了摇头,看向被大火照得血红的夜空:“我自逃出淮安之后,本欲顺运河去杭州,杭州乃运河发端、浙江首府,那有粮船帮最大的分舵,我想去那看看情况......”
“路过苏州之时,正见城中百姓卖儿卖女,豪商士绅害人性命,衙门官吏昏暴贪渎,工坊织坊每日都有伤残死难的女子、儿童扔在乱葬岗上,人间天堂,一片地狱景象!我气不过,便伪作客商留在城中,欲刺杀几个贪官污吏、豪商士绅给百姓出出气......”.
张闲和骆思恭对视一眼,这女刺客还真是运气好,张昭和冯昕早就率队悄悄进了杭州城,布下天罗地网,她若是没在苏州停留,如今早就一头撞进陷阱里了。
“苏州的士绅里,只有章先生一直为百姓做事,这几日苏州风传皇帝要派锦衣卫来抓章先生,我在官道上等了你们几日,今日终于是等到了,便一路悄悄跟着你们,若你们真是来抓章先生的,我拼死也要护着他离开,哪想到却闹成这般模样!”女刺客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那些作恶多端的官绅活得好好的,这么一个为民办事的好人却被杀了,苏州是真的烂透了!”
“我救你们两个,不过顺手而为,趁夜逃出苏州,去找小皇帝禀告吧!这场乱子来得也好,方便我去取些人头!”说完,女刺客便转过身去,准备跳墙离开。
“稍待!听我一言!”张闲赶忙叫住她:“这位女侠,你便是将这苏州的豪商官绅杀干净了,能解决百姓们的困苦吗?这天下困苦的百姓众多,你又能杀得了多少豪商官绅?”
女刺客紧锁秀眉,回头看向张闲,骆思恭则暗暗撇了撇嘴,这小子对着钦犯喊女侠,真是能屈能伸。
张闲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心中有犹疑,继续鼓动道:“女侠,俗语有言,恶人还得恶人磨,我不知你对天子有什么偏见,但这天下的恶人,只有天子能处置得了,苏州也是如此,这些官绅豪商,只有天子能把他们打包送去黄泉,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女刺客眉头皱得更紧,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何意?直接说!”
张闲微微一笑,直接摊牌了:“不瞒女侠,我等是因为那‘江南的先生’才到苏州来问询章先生的,结果刚到苏州章先生便被杀、苏州暴乱,摆明了有人在搞鬼,很可能就是那‘江南的先生’,此人谋害忠良、鼓动民乱、杀戮百姓,与贪官污吏、豪商士绅勾结一处,女侠急公好义,岂能容忍?请女侠助我等将他挖出来!”
女刺客嗤笑一声,回道:“那家伙利用粮船帮不知祸害多少百姓,我也想找他,可你们锦衣卫和东厂查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如今就靠着我们三个能挖到他?”
“倒也不是没可能.....”一旁的骆思恭嘿嘿一笑:“他们搞出这么大的乱子,必然是给天子织了个陷阱,如此重要的陷阱,怎么可能不放个核心人物在这看着?今日章府门前那顾宪成上蹿下跳,他一定和他们有联系,逮着他,便能顺藤摸瓜了。”
“正是!”张闲点了点头:“女侠你对苏州熟悉,只需为我们找到那顾宪成所在,余下之事,由我们两个去做便可。”
女刺客犹豫了一阵,到最后还是一跺脚:“好,就助你们这一回!”
苏州东南角,尹山湖,湖上几幢画舫花船,用铁索连住,围成一个圈,泊在湖中心,灯火通明、丝竹声声,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与烈火中满城喧闹、惨叫连连的苏州城分外格格不入。
船上的都是些风流文士、新科举子,城内的豪商官绅早知道今日苏州会有暴乱,早早收拾金银财货避到城外庄园去了,官吏更是有意放纵,也都躲在衙门里不出来,只有这些文士举人,讲究一个风雅随性,早早包下几条画舫游船,带着妓子乐户,观赏着这一场难得的“乱世之景”。
所谓乱世多诗句,这些文士举子诗兴大发,就着这一片纷乱的苏州城著诗写文,一个个在诗文中感怀伤悲、痛惜百姓之多难,诗文写成便让妓子乐户当堂谱曲、往来各船传唱,互相攀比炫耀、吹捧浮夸。
顾宪成也被这些寡廉少耻的家伙恶心到了,他本来也准备撤到郊外去的,受好友相邀才参与这场“文会”,本以为是一群有志青年商讨如何在新朝之中一展抱负的聚会,哪想到竟是这般情况,偏偏他作为此次苏州之乱的主谋之一,上了主位受到众人追捧吹嘘,走又走不脱,只能强忍着虚以委蛇。
好不容易借口如厕离席,在甲板上寻了一个暗处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充满了鄙夷,灌满了美酒的胃部极不舒服,喉咙里一阵阵反胃,脑袋也是昏昏沉沉,湖面吹来的凉风都吹不清醒。
实在是想离得这儿远远的,要不是自己不会划船、苏州又乱成一团,恐怕直接就尿遁了。
“叔时,你平日里最爱参与文会、品评人物,怎的今日却悄悄溜走了?”身后忽然传来声音,顾宪成勉强睁开双眼回头一看,却只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