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余波(三)(1 / 2)
白翎道:“夫人此话怎讲?”
“要是老侯爷没走,恐怕这一两年你也就是严家的二夫人了,哪里还有后来这么多事儿。”江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了。”
白翎不动声色的说道:“夫人恐怕是误解了什么,便是我真的同严峣成了婚,也并不代表什么安定。我一生所追求的并不是在狼烟烽火,千里疆域,而不是繁荣的东京城一间四四方方的小院儿之中,又谈何安定呢?”
江夫人听到她这话似乎也完全不惊讶:“是啊,你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东京城再繁华也留不住你,莫说是你了,就是白夫人只要有机会也会跑出去经商。怕我这种一辈子在后宅靠着夫君的脸色讨生活的人,是你们最看不起的吧。”
白翎摇摇头:“夫人何必妄自菲薄?我与母亲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会走上这条路,有自己的喜好,也有父亲的安排。夫人选择这条路,不也是一样的吗?都只是自己各自做的选择罢了,哪有什么高贵低贱的。我喜欢戎马倥偬的日子,从来不曾号召天下女子都去从军,因为知道这条路并没有旁人看起来那么光辉,也自然有的是人并不喜欢这条路。又何必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某一条路,就要去贬低别人的选择。”
江夫人笑了:“一开始我只觉得你这孩子真有恒心,选定了一条路,就能走到现在的位置。现在看起来你倒不只是有恒心了,实在是......通透。”
“夫人过奖了。”
江夫人摆摆手:“这话我在你母亲面前没说,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她担心罢了,说是她心大,老侯爷走了好像也没有多难过成陆夫人那种连床都起不来的模样——”说到这儿,江夫人轻轻的翻了个白眼儿,显然是很看不起陆夫人,“但我瞧着这两年衣服都宽松了,不想叫他多受这个担忧。”
“夫人请讲。”
“你自己不愿意进宫,我倒是也理解。但宫里那位可未必这么想,这才是相爷要我带的原话。”江夫人说道,“至于什么我家那个二小姐,她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就是真进宫作了,娘娘也未必认我是她母亲,我管她什么样的。”江夫人长长的指甲染着蔻丹,“丧三年禁止婚嫁,这话不好听,要是你不高兴了,就当我没说,出了孝就赶紧把婚成了吧,不然时间越久,肯定会出问题。”
白翎笑了笑,并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多谢夫人好意,但就是天子也没有逼着臣子嫁女的,我有婚约在身,难道他用刀剑逼着我进宫吗?”
“傻孩子,如今你刚刚帮着王上登基,而且王上的势力未稳,再怎么样都会克制一二,待过两年他的势力稳定了,你这个手握兵权的正二品辅国将军还能让他一如既往的信任吗?要是处理别的手握军权的官员,兴许还要找些谋反啊,不尊王上啊、不孝不悌之类的借口,他说是真想要对付你,把你娶进宫里就完了。”江夫人说道,“现在说这些,说到底都是猜想,我也不多说了。”
“无论如何。”白翎站定行了个礼,“还是谢过江夫人。”
“得了,留步吧,不用送了。”江夫人婷婷袅袅地走出定远侯府,上了相府的马车。
白翎摸了摸下巴,暗中感慨果然能在东京城闯出些许名声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原本白翎只以为这个江夫人能得宠这么多年,还被扶正在内宅之中是有些本事的。结果如今看来,竟然也是个性情中人,毕竟东京城的续写和原配的子女不合的多的是,但真正敢把这种不合摆在明面儿上的,竟然只有江夫人一个。
她敢明着跟人说她并不怎么在乎江二小姐的前程,也表示江二小姐发达了估计也不会顾念着她,这话是叫谁家的主君听到了恐怕都得气得不行,结果她既然敢说,估计也就是知道江丞相不会生气。
白翎不得不庆幸幸好自己从来没有低估过这些在后宅讨生活的女子。
转眼间到了冬月,东京今年的冬天来的并不早,虽然风刮的厉害,但第一场雪足足拖到了冬月十三才下,白翎估摸着北边儿想必今年的状况也不会很严重。
毕竟今年柔然才闹过内乱,估摸着如果不是非常情况的话,柔然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战,只要柔然的白灾不严重,他们那就没有一定要抢夺中原的理由。
虽然入了冬,往北边儿的通信变得麻烦了许多。但白翎依然坚持着尽可能的和那边保持着联系。但最近这一封信倒是拖延了——信送到了两三日,白翎才拆看看了,要不是因为她不关心那边的战况了,而是在十月底她就跑到南边去了。
虽然严峣的来信之中表明,重要的应该是去查冯良的事情,但白翎依然感觉这个叫青栀的侍女也很重要,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跑一趟的好。于是北边儿去查冯良的事情交给了冯三初——毕竟他以前就在北边儿干过,对那边熟悉的很。
倒是冯三初接到这个任务苦笑了一下:“唐王估计现在满世界的追捕我呢,将军你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想让我去送死吧。”
“怎么可能?那边我叫小侯爷和严郎将帮你,冯良的事情确实非常重要。又不太想耽搁,才叫你去的。”
冯三初这话说到底也就是一抱怨,并不是真的觉得白翎想让他去送死,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去”,实际上已经在谋划着几条进唐国的路了。
而白翎就跟着梁家最近一支南下的商队去那个青栀的舅舅在的灵州,临行时母亲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过年回来吗?”
原本白翎想说,这件事情真的不一定,毕竟只是说许多年前,这个人在灵州,但是真的找起人来就知道,找人根本不是说按着一个地址去找就没事儿,忽然想起江夫人当时同她,说的话,看着母亲两鬓渐生的白发,话要说出口了,忽然变了:“肯定能回来的,我们都尽力,商队过年要是不回来,那我就自己往回跑。”
母亲说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肯定还是安全最重要,冬天赶路不好走,你们注意安全。”
带着商队的不是梁家的直系亲戚,而是旁支的一个叔叔——这也是白翎要求的,商队不必太大,太大了容易引人注目。而若是母亲的亲兄弟亲自出去经商,就带了一支不大的商队,为了一点不多的钱,反而容易叫人觉得不对劲。
带队的人叫梁璋,是母亲的一个表弟,道:“姐姐,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必然不可能叫将军受伤。”
“谁要听你这么晦气的保证,你们都得活着平安回来。”母亲似嗔似怒的顶了他一句。
梁璋连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