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徐瑞珏(1 / 2)
林嘉树呆呆地站在公司西北角的厕所门口,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就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一圈一圈地转着,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流下来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丞相。在他们这帮新人中,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丞相大人差评如潮、毫无敬意,也只有他见了朱成祥总是毕恭毕敬,老远就笑脸问候。谁能想到,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到头来他却成了倒霉蛋。
昨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朱成祥把他单独留下,告诉他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位于公司西北角的那个厕所,由他负责每天早上上班后打扫干净。
朱成祥笑眯眯地看着林嘉树,说:“后勤部门人手严重不够,平时都是从车间抽调人员帮忙。嘉树,你年轻,又刚来,别怕吃苦,反正你在车间也干不了几天。怎么样,有问题吗?”
朱成祥对谁说话都是满脸笑意,像个笑面虎。对于这张笑脸,银山上有好感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林嘉树呆呆地看着朱成祥,脑子里紧张地思考着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该如何回答。
朱成祥继续笑着说:“我看过你的简历,好像还没入党,好好表现,我看你是个好苗子。入党嘛,我说了就算!”
林嘉树和振羽等人研究了一个晚上,也没弄明白朱成祥到底出了一张什么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朱此举绝对不怀好意,也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冠冕堂皇。
老朱在银山上睚眦必报也是出了名的,得罪了他,不会有好果子吃。林嘉树反复地捋着和朱成祥交往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总觉得并没有不妥的地方,如果说有,那就只能是那次偷菜事件了。振羽和海涛也认为,就是偷菜惹恼了丞相。
吴海涛拿着菜刀冲着王大兴怒气冲冲地说:“大喇叭,这下好了,嘉树以后在银山恐怕没有好日过了。信不信我把你剁了!”
“怕个鸟!嘉树是大学生,就在车间实习一个半月,之后人家就不知道去什么部门了,难不成还要收拾那个烂厕所一辈子?不就是收拾厕所吗,嘉树,明天我从车间找两个人过去帮你,找不到人去我和振羽去,多大点事?”王大兴很是不屑。
振羽说:“也只能先这样了。嘉树,不用多想,先去收拾两天,过段时间我们找机会去朱成祥家里送点东西给他。”
吴海涛点点头,说:“这个好使。这家伙雁过拔毛,送点东西一准能行。”
怎么能不多想呢?林嘉树一夜都没睡好,他觉得委屈。新来的那么多人,就只有他有这等好运气,来收拾这个烂厕所。
这个厕所位于公司院内的西北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独立在车间之外,和公司院墙一体。由于年久失修,加上疏于管理,厕所门口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平时这个厕所都是车间工人用的,行政管理人员根本到不了这里,更不用说公司干部和高层领导了。
林嘉树呆立在厕所门口足足有十分钟,愁肠百结。他是个农村孩子,不怕脏也不怕吃苦,但是面对这个肮脏的污秽之地,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上班后大兴和振羽都离不开,大兴派了两个新入厂的员工过来帮忙,但两人过来看了两眼后就捂着鼻子跑了。临走时还安慰他说:“嘉树,你要想开些……”
林嘉树在心中把朱成祥的祖宗十九代问候了个遍,最后还是无奈地动手干活了。他从车间找了把大扫帚,把厕所门口那片发黑的粪水全部扫进下水道篦子里。他想用水冲一冲骚臭的地面,这才发现,这个厕所根本就没有自来水。其实这个厕所的症结所在就是没有自来水,以前后勤的人打扫厕所,都是从最近的车间挑水过来冲刷。
林嘉树愣了一会,叹了口气,跑到后勤科找到刘科长,想借两个水桶。
刘科长一脸歉意,说:“哎呀,让你这大学生去打扫厕所,这朱书记是怎么想的嘛!”那神情仿佛让林嘉树打扫厕所的是他而不是朱成祥。
林嘉树强装笑脸,说:“没事,反正总得有人打扫不是?”
刘科长挑起大拇指,说:“能屈能伸,好样的,像你这样的大学生可不多。我这里有浇花用的塑料管,你拿去吧!从最近的车间接水过去,这管子长度足够。”
林嘉树千恩万谢,用小铁车推着一簇管子走了。
有管子,便省去了担水的麻烦。林嘉树把厕所里里外外冲了个干净,待振羽满头大汗地跑来时,他已经冲刷完了。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打扫得这么干净!”振羽吃惊地四处看着。
林嘉树笑道:“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这点活倒是难不倒我。就是放不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我来收拾?想不通!”
“看来真有必要去老朱家坐坐了。”振羽若有所思地说。
下班后,林嘉树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和吊带背心,趿拉着一双拖鞋,端着洗脸盆从三楼来到一楼的洗衣间,洗脸盆里是几件工作服。宿舍楼就这么一个洗衣间,洗完衣服后就在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晾晒。这段时间打扫厕所,衣服上溅了不少污秽之物,下班后他饭都没吃,就先来洗衣服了。
水哗哗地流着,林嘉树呆呆地看着水盆,一时竟然忘记了干什么。
“我来洗吧,你一边去!”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说。
林嘉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女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女孩身上随意地穿着卡其色的短裤,白色圆领短袖T恤,露着白白的腿和胳膊。女孩挺漂亮,身材也被这身打扮勾勒得相当完美。她手里端着一个粉红的洗脸盆,里面有几件衣服。
哦——林嘉树连忙闪在一边。
女孩过来,把自己的洗脸盆往边上一放,毫不见外地给林嘉树洗起衣服来。
林嘉树慌忙上前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女孩笑嘻嘻地说:“你们男孩子都不愿意洗衣服,也洗不干净。就这几件衣服,我捎带着就给你洗了,反正我也要洗衣服。”
林嘉树说:“哪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哎呀,磨磨唧唧地啰嗦啥!我这洗衣服的不嫌,你倒客气起来没完了!”女孩倒是干脆。
林嘉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啥好,只好在一边不好意思地看着女孩轻巧熟练地为自己洗衣服。
“我叫林嘉树,刚来的。”林嘉树迟疑了一会儿说。
“知——道——”女孩拉长了声调,扑哧一声笑了。又说,“银山的人都知道,你上山来的第一天,我就认识你了。”
林嘉树脸一红,忙说:“其实那是一个误会……”他想解释下捉贼的事情,又觉得没有必要,遂戛然而止,尴尬地笑笑。
女孩又笑,说:“我叫徐瑞珏。双人徐,瑞雪的瑞,王玉珏。财务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