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章 离析(2 / 2)
他特意强调了特意两字。
“阿离!”执明猛然跳了起来,但是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就好像醉酒醉茶后,有一片记忆抹去,完全空白,他只记得他拔了慕容黎发中的簪子,隐约有一只虫飞出来,蜇了他,后面发生的事敲碎脑袋也想不起来,更不记得慕容黎给他端晚膳这回事。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王要见阿离。”他必须要问个明白,求个清楚,自己怎么就睡这么长时间了,还有那只虫子是怎么回事。
他才踏出两步就发现所处环境变了样,仙人府的精巧雅致已不复存在,映入眼帘的是天权特有的玄武图腾,下有四脚驱万晦,上有双兽定乾坤。
俨然天权行宫。
“本王这是在哪里?”
“王上,微臣忘记给您说了,我们已离开玉衡,身处驻军行宫中,是昨夜暗卫趁王上昏迷……”莫澜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双手捂上了嘴巴。
执明目中精光一闪:“本王不是睡着了吗?昏迷?”
莫澜双腿一颤,跪倒:“是秦将军派人将王上接出来的,微臣也觉得王上继续留在玉衡不妥,毕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理由,不需要说下去。
所谓晚膳,下棋都是幌子,瑶光国主这样做,无异于软禁执明,又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莫澜虽然对慕容黎青睐有加,心始终是忠于执明的。
这时,原驻扎开阳的秦戈进来,在执明面前跪下请罪:“末将救驾来迟,望王上恕罪。”
“都起来吧。”执明脑中一片混沌,有些烦闷,“本王好好的,不需要救驾。”
秦戈起身,面目肃然,道:“王上可知王上不是睡着,而是中毒?”
执明已然猜到一些端倪,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慕容黎会对他下手,他看着秦戈,微微道:“大概是本王醉酒撞了邪物,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不必大肆宣扬。”
秦戈肃穆:“天权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听候王上调遣。”
秦戈是位老成持重,一心衷于天权的上将军,为王命马首是瞻,两月前随执明出征,南陵一役后,听从王命驻扎开阳,一来守株待兔等待佐奕,二来开阳玉衡相邻,执明若有不测,可确保随时勤王救驾。
秦戈在开阳守候月余,佐奕行踪难觅,一无所获,执明前往玉衡后又无半点消息,心中甚是挂念担忧,急如热蚁。日前收到执明飞鸽,传来的只有一道整军出兵的军令,秦戈预感执明可能不测,在玉衡有危才发出求救调兵令,便命暗卫暗中行事,务必将执明救出,以免主君落入敌手,成为人质,天权危。
执明中毒,昏迷,被软禁于瑶光国主寝宫,不许任何人接近,更证实了秦戈大胆猜测,瑶光将要对天权不利,囚主君,伐天权。
此辱主君不能忍,他不能忍,天权更不能忍。
国与国结盟分分合合屡见不鲜,天权瑶光就是最好的例子,先前天权瑶光缔结共处,终以两军对峙收场,后瑶光国主死而复生,大约是使用什么媚术迷惑执明,两国又恢复盟约,但这和平能维系多久?
秦戈见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很早就料到天权瑶光终有一日定会打破这份平衡,再起硝烟,为了天权,他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生做天权人,死为天权魂,
只待一声王令,他将用手中的剑,带领天权精兵,将玉衡夷为平地。
秦戈心中生出炙热的欲望,那是对战争的强烈渴望。
很多事明明可以一笔勾销的,可偏偏他为何要给他下毒呢?
执明目光逐渐森冷,王权的蔑视,画舫的囚辱,玉衡郡主,无论是什么仙踪道人,他都要抓了他,一雪前耻。
这笔账,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布个局,将瑶光国主引出玉衡。”
要把玉衡夷为平地,阿离自然不能继续待在玉衡,否则,这仗怎么打。
……
阁楼之巅上一片沉寂。
巽泽束发披散,蓝衣微敞,端着酒杯坐在一支细细的栏杆上,遥遥望着天之尽头,仿佛那里的尽头,可以凝望到慕容黎回瑶光王城的车驾。
可南风只看到那轮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
慕容国主,启程已有半日,早已出了玉衡境内了吧。
最难割舍离别情,偶然相遇,只能将这份美丽变成心底永恒的记忆。
拂风寂柳悲画扇,故作伊人奈何缘。
巽泽有一口没一口饮着酒,任凭夏日的风撩起他的长发,坐在高处,俯瞰云滚云升,仿佛天地大美,也不足以令他动容,只是盏中美酒却已荡开道道涟漪。
诸山无语,南风缓缓开口:“郡主,按照计划让天权侍卫将执明带走后,属下已将府中防御全数恢复好了。”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阿黎,敬你!
巽泽淡淡饮酒,一任那烈日光芒洒向全身,恣意张扬。
南风歪着头,杵着下巴,坐在石桌旁,看着衣衫飞舞,傲目张狂担坐在栏杆上的巽泽,好奇道:“郡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辱及执明心身之事,他才大动干戈将矛头对准我们玉衡,否则看在王上的情面上也不至于攻打玉衡呀。”
巽泽:“我用精钢笼关了他两日,吃喝拉撒全在笼中。”
南风擦了擦额头冷汗!
虽然风大没有汗,但他还是擦了擦。
这哪里是江湖做派,蔑视王权,这是执明的奇耻大辱,一国之君,阶下之囚,非灭郡不能平息,与郡主这比起来,自己那花拳绣腿的恶作剧完全小巫见大巫。
郡主果真有捅娄子捅天的潜质,不作死就不会死。
天权数万精兵,分分钟能把这个小小的玉衡夷为平地,没家了,以后随郡主找个山卡卡修炼吧。
南风悲哀的想着,翘起了拇指,脸上满是悲悯:“郡主真乃神人矣,不如我们跑吧。”
巽泽的目光,转到南风身上,淡淡一笑:“你说的对。”
对?所以真打算跑路?
南风更加哀怨:“我们要是有执明在手,天权大军有顾忌还能扭转局面,如今郡主放走执明,悔之晚矣。郡主,不如属下这就去挖坑,以免曝尸荒野。”
巽泽:“选个风水宝地,坑得挖大些。”
“……”
南风无比哀怨,想原地去世,总比大军压境被万箭穿心来得舒服。
“有一种人,只有真正给他复仇的机会,他才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漫天狂舞的杀气,如春风般徐徐化开,巽泽身姿轻盈,从栏杆上跃下,站到南风面前,潇洒一笑。
“玉衡善戏,便陪他认真的演这场戏。”
“是该好好布局一番,回郡主府。”
巽泽饮完最后一口酒,萧然而去。
……
一乘悠悠行走官道。
慕容黎坐于马车中,浮现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方夜:“王上,天权大军拔营,不日就会攻入玉衡,我们如此走掉,不管不顾,对玉衡是不是有些不义。”
好歹玉衡是瑶光属郡,玉衡郡主于王上有再造之恩。
两军开战,母国袖手旁观,太不地道了吧。
执明手握天权精兵,玉衡地少人稀,凑足一万人马对抗已是倾巢而出,如何看,都会被夷为平地。
王上不会是利用完玉衡郡主借执明手过河拆桥,让其自生自灭吧。
王上果然一点没变,物尽其用。
方夜擦了擦额头。
虽然没有汗,但他还是象征性的擦了擦。
慕容黎:“大抵执明觉得委屈,就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
用一郡数万人生命之涂炭发泄吗?
方夜欲哭无泪。
“此战打不起来。”慕容黎,“我比较担心这场戏谢幕后,执明胸中郁结会更甚。”
执明实在不该去捅玉衡这座瘟神山,届时又当如何发泄呢?
慕容黎在心底权衡思量着。忽然间,他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要恰好阴差阳错在对的时间出现,进入这场战争的中心,成为焦点。
“庚辰,将本王离开玉衡的消息传去天权行宫。”
“是,公子。”一骑掉头,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