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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六 列传第九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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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录(颜颐寿 聂贤 汤沐 刘琦 卢琼 沈汉 王科) 程启充 张逵

郑一鹏 唐枢 杜鸾 叶应聪(蓝田 黄绾) 解一贯( 郑洛书 张录)陆

粲(刘希简 王准) 邵经邦 刘世扬(赵汉) 魏良弼(秦鳌 张寅 叶洪)

马录,字君卿,信阳人。正德三年进士。授固安知县。居官廉明,征为御史,

按江南诸府。世宗即位,疏言:“江南之民最苦粮长。白粮输内府一石,率费四

五石。他如酒醋局、供应库以至军器、胖袄、颜料之属输内府者,费皆然。户部

侍郎秦金等请从录言,命石加耗一斗,毋得苛求。中官黄锦诬劾高唐判官金坡,

诏逮之,连五百余人。录言:祖宗内设法司,外设抚、按,百余年刑清政平。先

帝时,刘瑾、钱宁辈蛊惑圣聪,动遣锦衣官校,致天下汹汹。陛下方勤新政,不

虞复有高唐之命。”给事中许复礼等亦以为言,狱得少解。嘉靖二年大计天下庶

官,被黜者多讦抚、按,以录言禁止。

五年出按山西,而妖贼李福达狱起。福达者,崞人。初坐妖贼王良、李钺党,

戍山丹卫。逃还,更名午,为清军御史所勾,再戍山海卫。复逃居洛川,以弥勒

教诱愚民邵进禄等为乱。事觉,进禄伏诛,福达先还家,得免。更姓名曰张寅,

往来徐沟间,输粟得太原卫指挥使。子大仁、大义、大礼皆冒京师匠籍。用黄白

术干武定侯郭勋,勋大信幸。其仇薛良讼于录,按问得实。檄洛川父老杂辨之,

益信。勋为遗书录祈免,录不从,偕巡抚江潮具狱以闻,且劾勋庇奸乱法。章下

都察院,都御史聂贤等覆如录奏,力言勋党逆罪。诏福达父子论死,妻女为奴,

没其产,责勋对状。勋惧,乞恩,因为福达代辨,帝置不问。会给事中王科、郑

一鹏、程辂、常泰、刘琦、郑自璧、赵廷瑞、沈汉、秦祐、张逵、陈皋谟,御史

程启充、卢琼、邵豳、高世魁、任淳,南京御史姚鸣凤、潘壮、戚雄、王献,评

事杜鸾,刑部郎中刘仕,主事唐枢,交章劾勋,谓罪当连坐。勋亦累自诉,且以

议礼触众怒为言,帝心动。勋复乞张璁、桂萼为援。璁、萼素恶廷臣攻己,亦欲

借是舒宿愤,乃谓诸臣内外交结,借端陷勋,将渐及诸议礼者。帝深入其言,而

外廷不知,攻勋益急。帝益疑,命取福达等至京下三法司讯,既又命会文武大臣

更讯之,皆无异词。帝怒,将亲讯,以杨一清之言而止,仍下廷鞫。尚书颜颐寿

等不敢自坚,改拟妖言律斩。帝犹怒,命法司俱戴罪办事,遣官往械录、潮及前

问官布政使李璋、按察使李珏、佥事章纶、都指挥马豕等。时璋、珏已迁都御史,

璋巡抚宁夏,珏巡抚甘肃,皆下狱廷讯。乃反前狱,抵良诬告罪。

帝以罪不及录,怒甚。命璁、萼、方献夫分署三法司事,尽下尚书颐寿,侍

郎刘玉、王启,左都御史贤,副都御史刘文庄,佥都御史张润,大理卿汤沐,少

卿徐文华、顾佖,寺丞汪渊狱,严刑推问遂搜录箧,得大学士贾咏、都御史张

仲贤、工部侍郎闵楷、御史张英及寺丞渊私书。咏引罪致仕去,仲贤等亦下狱。

萼等上言:“给事中琦、泰,郎中仕,声势相倚,挟私弹事,佐录杀人。给事中

科、一鹏、祐、汉、辂,评事鸾,御史鸣凤、壮、雄,扶同妄奏,助成奸恶。给

事中逵,御史世魁,方幸寅就死,得诬勋谋逆,率同连名,同声驾祸。郎中司马

相妄引事例,故意增减,诬上行私。迩者言官缔党求胜,内则奴隶公卿,外则草

芥司属,任情恣横,殆非一日,请大奋乾断,彰国法。”帝纳其言,并下诸人狱,

收系南京刑部。先是,廷臣会讯,太仆卿汪元锡、光禄少卿余才偶语曰:“此狱

已得情,何再鞫?”侦者告萼,以闻,亦逮问。

萼等遂肆搒掠。录不胜刑,自诬故入人罪。萼等乃定爰书,言寅非福达,录

等恨勋,构成冤狱,因列诸臣罪名。帝悉从其言。谪戍极边,遇赦不宥者五人:

璋、珏、纶、豕、前山西副使迁大理少卿文华。谪戍边卫者七人:琦、逵、泰、

琼、启充、仕及知州胡伟。为民者十一人:贤、科、一鹏、祐、汉、辂、世魁、

淳、鸣凤、相、鸾。革职闲住者十七人:颐寿、玉、启、潮、文庄、沐、佖、

渊、元锡、才、楷、仲贤、润、英、壮、雄、前大理丞迁佥都御史毛伯温。其他

下巡按逮问革职者,副使周宣等复五人。良抵死,众证皆戍,寅还职。录以故入

人死未决,当徒。帝以为轻,欲坐以奸党律斩。萼等谓张寅未死,而录代之死,

恐天下不服,宜永戍烟瘴地,令缘及子孙。乃戍广西南丹卫,遇赦不宥。帝意犹

未慊,语杨一清等曰:“与其佼及后世,不若诛止其身,从‘罚弗及嗣’

之意。”一清曰:“祖宗制律具有成法,录罪不中死律。若法外用刑,吏将缘作

奸,人无所措手足矣。”帝不得已,从之。以萼等平反有功,劳谕之文华殿,赐

二品服俸、金带、银币,给三代诰命。遂编颁示天下。时嘉靖六

年九月壬午也。至十六年,皇子生,肆赦。诸谪戍者俱释还,惟录不赦,竟卒于

戍所。

颜颐寿,巴陵人,居官有清望。

聂贤,长寿人。为御史清廉。夺官五年,用荐起工部尚书,改刑部尚书。致

仕,卒。谥荣襄。

汤沐,字新之,江阴人。弘治九年进士。除崇德知县,征授御史。正德初,

尝劾中官苗逵、保国公朱晖等罪,出为湖广佥事。刘瑾以沐不附己,用牙侩同寅

讦学士张芮事波及沐,谪武义知县。瑾诛,复为广东佥事。累迁右副都御史,巡

抚贵州。请立土官世系籍,绝其争袭之弊,而令其子弟入学,报可。嘉靖二年改

抚四川,入为大理卿。既坐福达狱罢归,家居六年,荐章数十上,不召,卒。沐

居官三十载,屏绝馈遗,以廉洁称。

刘琦,字廷珍,洛川人。正德九年进士。嘉靖初,由行人授兵科给事中。时

给京军冬衣布棉恒过期,以琦请,即命琦立给。李福达逃洛川,琦知之甚悉。事

觉,琦疏陈颠末,因劾郭勋党逆,又与御史张问行劾勋侵盗草场租银。既而马录

狱具,坐琦佐使杀人,下狱,谪戍沈阳。阅十年赦归,卒。

卢琼,字献卿,浮梁人。正德六年进士。由固始知县入为御史。嘉靖改元,

上言:“景皇帝有拨乱大功,而实录犹称郕戾王。敬皇帝深仁厚泽,而实录成

于焦芳手,是非颠倒。乞诏儒臣改撰。”帝惟命史官正之不当者,

然亦未有所正也。出按畿辅。桂萼疾台谏排己,考察京官既竣,令科道互纠劾。

吏科都给事中王俊民等争之,琼与同官刘隅等亦言交相批抵报复,非盛世事。帝

切责俊民、隅,夺其俸五月,琼等皆三月,而命部院考之。琼竟以劾勋谪戍边。

赦还,卒。

沈汉,字宗海,吴江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授刑科给事中。中官马俊、王堂

久废,忽自南京召至,汉论止之。改元诏书蠲四方逋税,汉以民间已纳者多饱吏

橐,请已征未解者,作来年正课。又言近籍没奸党赀数千万,请悉发以补岁入不

足之数。皆报可。嘉靖二年,以灾异指斥时政。尚书林俊去位,复抗章争之。户

部郎中牟泰坐吏盗官帑,下诏狱贬官。汉言:“吏为奸利,在泰未任前。事败,

泰发之。泰无罪。”因极言刑狱宜付法司,毋委镇抚。不纳。大狱起,法司皆下

吏。汉言:“祖宗之法不可坏,权幸之渐不可长,大臣不可辱,妖贼不可赦。”

遂并汉收系,除其名。家居二十年,卒。曾孙璟,万历中为吏部员外郎。请王恭

妃封号,忤旨,降行人司正。天启初,赠少卿。

王科,字进卿,涉县人。正德十二年进士。授蓝田知县。城隘,且无水,科

导西山水入城,拓而广之,遂为望邑。毁境内淫祠,以其材葺学宫。嘉靖四年征

为工科给事中。尝劾兵部尚书金献民无功,总兵官赵文、种勋失事,及陕西织造

内官扰民,郭勋任奸人郭彪、郑鸾,剥军害民状。又言:“三司首领、州县佐贰

以秩卑为上官所轻弃,率贪冒不自惜,宜拔擢其廉能者。而诸边财计之职,不宜

处下才。盐运官廉,当迁叙。”大狱起,劾勋,遂下狱削籍。

方诸臣之被罪也,举朝皆知其冤,莫敢白。逾月,南京御史吴彦独抗章请宽

之。上怒,斥于外。已而御史张禄亦以为言。忤旨,切让。自是无敢言者。十一

年,桂萼已死,张璁亦免相,聂贤、毛伯温始起用。张润、汪元锡、李珏、闵楷

亦相继收录。唯台谏、曹郎竟无一人召复者。隆庆初,诸人皆复职赠官。录首赠

太仆少卿,琦、琼俱光禄少卿,汉、科俱太常少卿。

当萼等反福达之狱,举朝不直萼等。而以寅、福达姓名错互,亦或疑之。至

四十五年正月,四川大盗蔡伯贯就擒。自言学妖术于山西李同。所司檄山西,捕

同下狱。同供为李午之孙,大礼之子,世习白莲教,假称唐裔,惑众倡乱,与大

狱录姓名无异,同竟伏诛。暨穆宗即位,御史庞尚鹏言:“据李同之狱,福达罪

益彰,而当时流毒缙绅至四十余人。衣冠之祸,可谓惨烈。郭勋世受国恩,乃党

巨盗,陷朝绅。职枢要者承其颐指,锻炼周内。万一阴蓄异谋,人人听命,祸可

胜言哉!乞追夺勋等官爵,优恤马录诸人,以作忠良之气。”由是,福达狱始明。

程启充,字以道,嘉定州人。正德三年进士。除三原知县,入为御史。嬖幸

子弟家人滥冒军功,有至都督赐蟒玉者。启充言:“定制,军职授官,悉准首功。

今幸门大启,有买功、冒功、寄名、窜名、并功之弊。权要家贿军士金帛,以易

所获之级,是谓买功。冲锋斩馘者,甲也,而乙取之,甚者杀平民以为贼,是谓

冒功。身不出门闾,而名隶行伍,是谓寄名。贿求掾吏,洗补文册,是谓窜名。

至有一人之身,一日之间,不出京师,而东西南朔四处报功者,按名累级,骤至

高阶,是谓并功。此皆坏祖宗法,解将士体,乞严为察革。”帝不能用。

十一年正旦,群臣待漏入贺,日晡礼始成。及散朝,已昏夜。众奔趋而出,

颠仆相践踏。将军赵朗者,死于禁门。启充具奏其状,请帝昧爽视朝,以图明作

之治。都督马昂进妊身女弟,启充等力争。既又极陈冗官、冗兵、冗费之弊,乞

通行革罢。帝皆不省。腾骧四卫军改编各卫者,奉诏撤回,而各卫遗籍仍支粮,

糜仓储八十七万余石。启充力言之,冒支弊绝。以忧归。

世宗即位,起故官,即争兴献帝皇号。嘉靖元年正月郊祀方毕,清宁宫小房

火。启充言:“灾及内寝,良由徇情之礼有戾天常,僣逼之名深乖典则。辅臣执

议,礼臣建明,不能敌经生之邪说,佞幸之谀辞,动假母后以箝天下之口。臣谓

不正大礼,不黜邪说,所谓修省皆具文也。况迩者旨由中出而内阁不知,奸党狱

成而曲为庇护。谏臣斥逐,耳目有壅蔽之虞;大臣疏远,股肱有痿痹之患。司礼

之权重于宰相,枢机之地委之宦官。迩臣贪浊,频有迁除;边帅偾师,不闻谴斥。

庄田之赏赉过多,潜邸之乞恩未已。伏望陛下仰畏天明,俯察众听,亲大臣,肃

庶政,以回灾变。”报闻。

寻出按江西。得宸濠通萧敬、张锐、陆完等私书,欲亟去孙燧,云:“代者

汤沐、梁宸可,其次王守仁亦可。”因论敬、锐等罪,并言守仁党逆,宜追夺。

给事中汪应轸讼守仁功,言:“逆濠私书,有诏焚毁。启充轻信被黜知县章立梅

捃摭之辞,复有此奏,非所以劝有功。”主事陆澄亦为守仁奏辨。御史向信因劾

应轸与澄。帝曰:“守仁一闻宸濠变,仗义兴兵,戡定大难,特加封爵,以酬大

功,不必更议。”帝从太监梁栋请,遣中官督南京织造。启充偕同官及科臣张嵩

等极谏,不纳。

启充素蹇谔,张璁、桂萼恶之。会郭勋庇李福达狱,为启充所劾,璁、萼因

指启充挟私,谪戍边卫。十六年赦还。言者交荐,不复用,卒。隆庆初,赠光禄

少卿。

张逵,字懋登,余姚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嘉靖元年,授刑科给

事中。疏言:“陛下临御之初,国是大定。今举动渐乖,弊端旋复。斋醮繁兴,

爵赏无纪。政事不关于宰执者非一,刑罚不行于贵近者甚多。台谏会奏而斥为渎

扰,大臣执法而责以回奏。至如崔元封侯,蒋轮市宠,陈万言乞赐第,先朝贵戚

未有若是恩幸也。廖鹏缓死,刘晖得官,李隆复遣官勘问,先朝罪人未有若是淹

纵也。愿陛下一反目前之所为。”报闻。给事中刘最、邓继曾谪官,逵疏救,不

听。寻伏阙争“大礼”,下狱廷杖。

四年十一月上疏曰:“近廷臣所上封事,陛下批答必曰‘已有旨处置’,是

已行者不可言也。曰‘尚议处未定’,是未行者不可言也。二者不言,则是终无

可言也。且今日言者,已非陛下初政时比矣。初年,事之大者,既会疏公言之,

又各疏独言之。一不得行,则相聚环视,以不得其言为愧。近者不然,会疏则删

削忌讳以避祸,独疏则毛举纤微以塞责。一不蒙谴,则交相庆贺,以苟免为幸。

消谠直之气,长循默之风,甚非朝廷福也。”章下所司。

寻进右给事中。王科、陈察劾郭勋,帝慰留之。逵与同官郑自璧、赵廷瑞言:

“勋倚奸成横,用酷济贪,笼络货资,渔猎营伍,为妖贼李福达请属,为逆党陆

完雪冤。温旨谕留,是旌使纵也。”既复言:“福达诳惑愚民,称兵犯顺。勋党

叛逆,罪不容诛。”不听。

寻以言事忤旨,黜为吴江县丞。复坐福达狱逮问,谪戍辽东边卫。居十年,

母死不得归,哀痛而卒。隆庆初,赠光禄少卿。

郑一鹏,字九万,莆田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嘉靖初,官至户科

左给事中。一鹏性伉直,居谏垣中最敢言。御史曹嘉论大学士杨廷和,因言内阁

柄太重。一鹏驳之曰:“太宗始立内阁,简解缙等商政事,至漏下数十刻始退。

自陛下即位,大臣宣召有几?张锐、魏彬之狱,献帝追崇之议,未尝召廷和等面

论。所拟旨,内多更定,未可谓专也。”

帝用中官崔文言,建醮乾清、坤宁诸宫,西天、西番、汉经诸厂,五花宫两

暖阁、东次阁,莫不有之。一鹏言:“祷祀繁兴,必魏彬、张锐余党。先帝已误,

陛下岂容再误?臣巡视光禄,见一斋醮蔬食之费,为钱万有八千。陛下忍敛民怨,

而不忍伤佞幸之心。况今天灾频降,京师道殣相望;边境戍卒,日夜荷戈,不

得饱食,而为僧道靡费至此,此臣所未解。”报闻。

东厂理刑千户陶淳曲杀人,论谪戍。诏覆案,改拟带俸。一鹏与御史李东等

执奏,并劾刑部侍郎孟凤,帝不听。给事中邓继曾、修撰吕柟、编修邹守益以

言获罪,一鹏皆疏救。

宫中用度日侈,数倍天顺时。一鹏言:“今岁灾用诎,往往借支太仓,而清

宁、仁寿、未央诸宫,每有赢积,率馈遗戚里。曷若留供光禄,彰母后德?”帝

命乾清、坤宁二宫暂减十之一。鲁迷贡狮子、西牛、西狗、西马及珠玉诸物。一

鹏引汉闭玉门关谢西域故事,请敕边臣量行赏赉,遣还国,勿使入京,彰朝廷不

宝远物之盛德。不听。寻伏阙争“大礼”,杖于廷。

侍郎胡瓒、都督鲁纲督师讨大同叛卒,列上功状,请遍颁文武大臣、台谏、

部曹及各边抚、按、镇、监赏。一鹏言:“桂勇诛郭监等,在瓒未至之先。徐毡

儿等之诛,事由朱振,于瓒无与。瓒欲邀功冒赏,惧众口非议,乃请并叙以媚之。

夫自大同构难,大臣台谏谁为陛下画一策者?孤城穷寇尚多逋逃,各边镇、抚相

去数千里,安在其能犄角也?”请治瓒等欺罔罪,赏乃不行。

时诸臣进言多获谴,而一鹏间得俞旨,益发舒言事。论杨宏不宜推宁夏总兵

官;席书不宜讦费宏,留其弟春为修撰;王宪夤缘贵近,邓璋败事甘肃,不宜举

三边总督;服阕尚书罗钦顺、请告祭酒鲁铎、被谪修撰吕柟宜召置经筵;廷臣

乞省亲养疾,不宜概不许。诸疏皆侃侃。会武定侯郭勋欲得虎贲左卫以广其第,

使指挥王琬等言,卫湫隘不足居吏士,而民郭顺者愿以宅易之。顺,勋家奴也,

其宅更湫隘。一鹏与同官张嵩劾勋:“以敝宅易公署,骄纵罔上。昔窦宪改沁水

园,卒以逆诛。勋谋夺朝廷武卫,其恶岂止宪比?部臣附势曲从,宜坐罪。”尚

书赵璜等因自劾。诏还所易,勋甚衔之。而一鹏复以李福达狱劾勋,桂萼、张璁

因坐以妄奏,拷掠除名。九庙灾,言官会荐遗贤及一鹏,竟不复召。久之,卒。

隆庆初复官,赠光禄少卿。

唐枢,字惟中,归安人。嘉靖五年进士。授刑部主事。言官以李福达狱交劾

郭勋,然不得狱辞要领。枢上疏言:

李福达之狱,陛下驳勘再三,诚古帝王钦恤盛心。而诸臣负陛下,欺蔽者肆

其谗,诌谀者溷其说,畏威者变其辞,访缉者淆其真。是以陛下惑滋甚,而是非

卒不能明。臣窃惟陛下之疑有六。谓谋反罪重,不宜轻加于所疑,一也。谓天下

人貌有相似,二也。谓薛良言弗可听,三也。谓李珏初牒明,四也。谓臣下立党

倾郭勋,五也。谓崞、洛证佐皆仇人,六也。臣请一一辨之。

福达之出也,始而王良、李钺从之,其意何为?继而惠庆、邵进禄等师之,

其传何事?李铁汉十月下旬之约,其行何求?“我有天分”数语,其情何谋?“

太上玄天,垂文秘书”,其辞何指?劫库攻城,张旗拜爵,虽成于进禄等,其原

何自?钺伏诛于前,进禄败露于后,反状甚明。故陕西之人曰可杀,山西之人曰

可杀,京畿中无一人不曰可杀,惟左右之人曰不可,则臣不得而知也。此不必疑

一也。

且福达之形最易辨识,或取验于头秃,或证辨于乡音,如李二、李俊、李三

是其族,识之矣。发于戚广之妻之口,是其孙识之矣。始认于杜文柱,是其姻识

之矣。质证于韩良相、李景全,是其友识之矣。一言于高尚节、王宗美,是鄜州

主人识之矣。再言于邵继美、宗自成,是洛川主人识之矣。三言于石文举等,是

山、陕道路之人皆识之矣。此不必疑二也。

薛良怙恶,诚非善人。至所言张寅之即福达,即李午,实有明据,不得以人

废言。况福达踪迹谲密,黠慧过人,人咸堕其术中,非良狡猾亦不能发彼阴私。

从来发摘告讦之事,原不必出之敦良朴厚之人。此不当疑三也。

李珏因见薛良非善人,又见李福达无龙虎形、朱砂字,又见五台县张子真户

内实有张寅父子,又见崞县左厢都无李福达、李午名,遂苟且定案,轻纵元凶。

殊不知五台自嘉靖元年黄册始收,寅父子忽从何来?纳粟拜官,其为素封必非一

日之积,前此何以隐漏?崞县在城坊既有李伏答,乃于左厢都追察,又以李午为

真名,求其贯址,何可得也?则军籍之无考,何足据也?况福达既有妖术,则龙

虎形、朱砂字,安知非前此假之以惑众,后此去之以避罪?亦不可尽谓薛良之诬

矣。此不当疑四也。

京师自四方来者不止一福达,既改名张寅,又衣冠形貌似之,郭勋从而信之,

亦理之所有。其为妖贼余党,亦意料所不能及。在勋自有可居之过,在陛下既宏

议贵之恩,诸臣纵有倾勋之心,亦安能加之罪乎?此不用疑五也。

鞫狱者曰诬,必言所诬何因。曰雠,必言所雠何事。若曰薛良,雠也,则一

切证佐非雠也。曰韩良相、戚广,雠也,则高尚节、屈孔、石文举,非雠也。曰

魏泰、刘永振,雠也,则今布按府县官非雠也。曰山、陕人,雠也,则京师道路

之人非雠也。此不用疑六也。

望陛下六疑尽释,明正福达之罪。庶**屏迹,宗社幸甚。

疏入,帝大怒,斥为民。其后删枢疏不载。

枢少学于湛若水,深造实践。又留心经世略,九边及越、蜀、滇、黔险阻厄

塞,无不亲历。蹑屩茹草,至老不衰。隆庆初,复官。以年老,加秩致仕。会高

拱憾徐阶,谓阶恤录先朝建言诸臣,乃彰先帝之过,请悉停之,枢竟不录。

杜鸾,字羽文,陕西咸宁人。正德末进士。授大理评事。嘉靖初,伏阙争,杖午门外。长沙盗李鉴与父华劫村聚,华诛,鉴得脱。后复行劫,捕获

之。席书时抚湖广,劾知府宋卿故入鉴。帝遣大臣按之,言鉴盗有状,帝命逮鉴

至京。书上言:“臣以议礼忤朝臣,问官故与臣左。乞敕法司会官覆。”于是鸾

会御史苏恩再讯,无异词,疏言:“书以恶卿故为鉴奏辨,且以议礼为言。夫大

礼之议,发于圣孝。书偶一言当意,动援此以挟陛下,压群僚。坏乱政体,莫此

为甚。”帝重违书意,竟免鉴死,戍辽东。

已,复有张寅之狱。鸾与刑部郎中司马相、御史高世魁司其牍。鸾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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