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珍妃井内(2 / 2)
周清尧下过的斗多,尸体粽子见过不少,照理说这种禁宫血案也吓不倒他。但他联想到二爷心心念念要去破的井下机关,如果珍妃井也是目标之一,机关上会不会也和尸体一起,泡了一年多?故宫历经两朝,年代久远,不为人知的深宫血案中,又有多少是把人推进井里的?除却珍妃一缕香魂不散,九龙缚尸阵该沾惹了多少怨气?想到此节,暗暗打了个寒噤。
没过多时,项馆长苍老的身影从符望阁后的通道里走出,他穿过黄线,老远就看到关北海等在贞顺门口的身影,笑着招呼。
刚走到倦勤斋那紧闭的漆门前,项馆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栏杆围住的珍妃井,忽然眼神一变,道:“井口砌的石头被移动过了。”
黄线旁的警卫听闻,惊诧地回望项馆长。关北海却是知道项馆长管理故宫几十年,一花一木,一砖一瓦,皆是熟稔于心,哪里有变化了,第一个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他说井口的石头被移动了,那就是真的。
项馆长招呼警卫过来,指着珍妃井沿一处白砖露出的缝隙:“这里原来是没有缝隙的。被人移开又重新砌上,和原来有微妙的不同。”
关北海和周清尧听到,也绕过黄线,聚到珍妃井栏旁边。关北海道:“难道那些贼人钻的第三口井就是珍妃井?”
项馆长固然听到周清尧说贼人是为了钻故宫里的九口井,但周清尧没有告知九龙缚尸阵之事,项馆长觉得贼人是掩人耳目,不见得把真正的目的告诉周清尧,在布置警备的时候,并没有让警卫专门搜索井中,而是地毯式寻找。但看见井口被移动过的痕迹,又听得关北海的话,有些将信将疑,便向警卫道:“进去看看。”
警卫翻进栏杆,从井口看下去,惊道:“馆长,井口里的铁条不见了。”
栏杆边离得远,刚才项馆长自然看不到井口内的模样,铁条是钉在井沿内,用来封锁下井的,钉得非常深,不可能随便掉下去。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铁条撬走了。
项馆长脸色铁青:“再调几个人来,然后按我的吩咐,把井口砌的石砖移开。”
警卫到来后,听项馆长的指挥:“先搬最右边那块。”“轻一点,对,从右到左放在后面。”“那块砖本来就损了个角,不要再磕到。”
井口砌的石砖已经全部被搬开,露出了直径更长的井口。从前这是一口八宝琉璃井,井口呈八角形,在井沿边的大理石上还刻得有精细的云纹,大理石常年不见光,痕迹已斑驳磨损。井中早已干涸,并没有水,但井深度有两三米,一眼望下去黑黝黝的,看不到底。
趁着警卫们搬砖的时候,关北海言简意赅地把九龙缚尸阵和样式雷图纸上的线索以及它们之间关系的推测,告诉了项馆长。
项馆长皱着眉头听完,脸色惊疑不定,一阵青一阵白。半响道:
“我让警卫下井去看看,如果珍妃井也是那九口之一,
关北海点头,留给馆长整理思路的时间,看着项馆长脸上那兵荒马乱的神情,就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激荡了。
阵法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如果井下有其他房间,能佐证样式雷图纸,那就是史无前例的发现。
一个警卫接了任务,戴着手套的双手撑着井口边沿,小心地把脚放进去。所幸珍妃井并不大,也不湿滑,他双手双脚摆成大字型,很容易蹭下去。警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井口,只从井里传来他手脚在壁上磨蹭的声音。
不一会儿井下发出了闷闷的呼声:“我在井壁上看到了人的脚印,还很新。”
项馆长等人听完都是一凛,忘撬开珍妃井下去,离开后还把井口的石头封好,一点都没有被追击的紧迫,细节做得如此从容不迫,证明他们就是有备而来。
从南三所到珍妃井之间要通过珍宝馆前的警卫值班区域,事发后一直灯火通明,周围还有许多警卫巡逻;沿路上的乐寿堂和养性殿也是展览宫殿,报警器到处都是;他们究竟是如何顺利避开警卫的视线,通过这片区域,从南三所来到珍妃井的?项馆长越想越心惊,只觉得看似固若金汤的故宫保卫,竟是那么容易被突破。那些贼人离开珍妃井后,又去了哪里?至今为止都没有搜到,到底是他们本事太大,藏到了极其隐秘的地方。还是……故宫本身的安保就处处是漏洞?
想到了翊坤宫等东西六宫内,还用1949年的玻璃来放置古董,项馆长后背就是一阵阵冷汗,要是那些人潜了进去,造成什么损失……他的嘴抿得越来越紧,沧桑的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
警卫下到了珍妃井底,井底水干涸,淤泥已经干得叠成土块,他在壁上又找到了几片新鲜的脚印,大声向上汇报。
周清尧和关北海对望一眼,周清尧对项馆长道:“能不能请那个警卫到处敲一敲,看有没有异常。”
周清尧之前向馆长分说被绑架的情况时,馆长就留心起这个年龄虽小,但是临危不乱,机智地逃离贼人之手的青年,后来见他是关北海‘得意门生’,有种了然的感觉,暗暗在心里叹有其师必有其徒,故此对周清尧的建议也很重视,让警卫仔细探查井下。
警卫魁梧的身形在狭小的井里伸展不开,也无法蹲下,只有嘴里叼着电筒,用手敲刮井壁四周,还用脚尖在干涸的井底转着。
忽地,他感到脚下踩到一小块圆润的硬物。警卫埋下头,电筒光束照在井底,只见他黑色的鞋尖,点着一小块翠色的珠花。警卫无法勾身捡起来,只得用脚尖挑着,把珠花周围的污泥都磨开。渐渐显出了连着的剩下部分,翠色珠花连着一串碧珠,串成一根翠簪,簪头埋在泥下。无论他如何挑,插入土下的簪身,纹丝不动。
珍妃井边经常有灵异的传说,什么听到女人哭啦,什么手机信号被屏蔽啊,难道是珍妃又显灵了,不愿让人动她的首饰?警卫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警卫一分心,脚下磨土的力道不由得大了些,簪子本来在泥水里泡的年月就久,早已腐朽不堪,只听“啪嗒”一声,半截断在了土里。
说时迟那时快,警卫只觉得头皮一凉,一道泠光自头顶轰然划过,彻骨地寒。
他刹那间抬头,只见一根黑色带锈的铁锥从井壁里冒出来,横穿井内,猛地地扎进另一边的井壁,离他头顶只有一厘米。
还没来得及反应,刷地一声,第二根铁锥从他的两腿间刺穿过去。
井内本来就狭小,这下警卫是上不得下不得,生生被两根铁条限在了井底。
“救命啊!”
上面的人都是蓦然一惊,听那名可怜的警卫说完情况后,项馆长关北海还有其他的警卫,都目瞪口呆。
“你撑住,我们马上拿电锯来。”
周清尧却在心里默想道,二爷是来把九口井里的机关都破坏掉的,珍妃井他们来过,井里却还有没被破坏的机关,为什么呢?
他蓦然看着井口摆放整齐的白砖,是他们走时砌好的,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为什么珍妃井内的机关还在?二爷破不了吗?
难道……难道……周清尧猛地一激灵。
砌好白砖,一种可能是他们已经走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他们下井后从内部砌好了井口的白砖,虽然麻烦些,但以阿卓的身手并不是不能做到。
而此刻,他们仍然躲在井内,珍妃井的机关没破完,也说得通了。
作者有话要说:珍妃井的模样。第一真的很小。第二真的很像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