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深谋远虑(1 / 2)
元宵节,金陵城墙上游人如织,徐妙仪看完了高丽人演的滑稽戏。天上明月正圆,而她的夫婿却远在沙场,身边只有一个太监马三保陪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朱棣和徐妙仪婚前时曾经在城墙上同生共死,一起血战张士诚残部,解救帝后,结下姻缘。婚后每一个元宵节夜里,只要朱棣在京城,小夫妻两人将孩子们哄睡后,就穿着便服,手牵手混在百姓堆里游玩,好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今年元宵节徐妙仪形影单只。
由于皇子们几乎都成家立业,正当壮年,朝中天天都叫嚷着亲王们该去藩地就藩的时候,洪武帝一来为了考验儿子们,二来为了对付北元,命二皇子秦王朱樉,四皇子燕王朱棣分别率领两支大军北伐。
这是朱棣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考验,这一仗异常关键,关系着未来洪武帝对儿子的信心。
徐妙仪出身将门,深知这场战争的重要,并不贪恋儿女情长,亲自为丈夫打理了足够的伤药和衣物,在去年八月送走了朱棣和北伐军。
独自一人无心继续游乐,徐妙仪早早回到燕王府。
徐妙仪先去西厢房看了两个女儿,分别是五岁的永安郡主和三岁的永平郡主。郡主们的封号是礼部和宗人府一起拟定了几个候选,由洪武帝亲自朱笔挑选,恰好定下了永安和永平。
听到长女册封的圣旨,当时产后虚弱的徐妙仪心中一沉,一下子就想起了惨死的张士诚之女——永安郡主,长女恰好和其一样的封号。可圣旨已经下了,无法更改,徐妙仪只能接受。
朱棣瞧出妻子的担忧,安慰道:“有我们保护女儿,她一生必然平安喜乐,人如其名。”
在朱棣的开导之下,徐妙仪豁然开朗,对啊,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当父母才是女儿最大的靠山。何况以前永安郡主对我有恩,是她指明了藏宝地点,我才得以揭开真相。
第二个女儿就顺着长女的封号,叫做永平郡主。
看着女儿们天真可爱的睡颜,心中的孤寂顿时消失了,徐妙仪吻了吻两个女儿,吹灭了蜡烛,吩咐值夜的奶娘:“你们晚上睡的警醒些,大郡主晚上睡觉好动,总是踢被子,小心着凉。子夜时把小郡主叫起来起夜,她今晚贪食,喝了两碗酒酿桂花小汤圆,怕是要尿床。”
奶娘应下。
徐妙仪回到正房,侍女伺候沐浴更衣,徐妙仪问道:“王爷有没有家书捎回来?”
侍女说道:“尚无。”
明知是这个答案,徐妙仪却总是习惯性的问一句,好像只要多问一句,就有一线希望似的。
更衣完毕,换上寝衣,马三保进来说道:“中山王府派人来说,徐二爷今晚把小世子留在瞻园了,明日送回来。”
徐达去世后,洪武帝追封其为中山王,所以魏国公府通常被尊称为中山王府。徐增寿和小外甥朱高炽长得相似,十分投缘,舅舅外甥两个逢年过节聚在一起,总是一没大没小的疯玩。
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没有亲娘的约束,朱高炽在舅舅家肯定比燕王府玩的开心,乐不思蜀了。
徐妙仪早有所料,命人传了话给儿子,“叫他别玩太野了,后天要进宫去大本堂读书,皇爷爷亲自考验功课。”
女儿睡了,儿子不在家。徐妙仪躺在床上瞪眼睡不着,披衣到了书房,给朱棣写信。
无非是儿女们平日的一些趣事,很快写满了几张纸,写完后放进信封,随手扔进抽屉。抽屉里已经挤满了这种随手写成的信件,因为西北环境险恶,朱棣北伐军行踪不定,写了信也没法送过去,徐妙仪的家书是自娱自乐,等朱棣回来一股脑的给他看。
读书不多的人一般提笔就困,徐妙仪也不例外,家书写完后,困意上来,倒头便睡了。
次日一早,徐妙仪带着两个女儿进宫给帝后请安。皇室这些年开枝散叶,人丁兴旺,马皇后的坤宁宫入眼处皆是盛装的王妃、还有满地跑的小郡王,小郡主们。
永安郡主和永平郡主正值天真无邪的年纪,马皇后很喜欢她们的童言童语,留在身边说话,胡善围命宫人端了点心,两个小女孩别的都不要,专门吃酥油泡螺。
□□侧妃邓铭自以为趣的说道:“女儿随母,一点都错不了,连口味都是一样的。我记得燕王妃最喜欢吃这个,是不是?”
在场的都是亲王妃,自持正室的身份,没有任何人接邓铭这个侧室的话茬。邓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借口宽衣离开了。
出了坤宁宫,路上遇到了东宫吕侧妃,论品级,两个侧妃是一样的,但是吕侧妃年长,所以邓铭让出了道路,请吕侧妃先行。
谁知吕侧妃停下脚步,轻轻热热的挽着邓铭的手,“难得见你进宫,走,去东宫坐一坐。”
邓铭有些意外,她出身武将之家,而吕侧妃出身文官世家,平日两人的性格爱好都不同,只是面子情。今日吕侧妃对她如此热情,好像两人十分熟络似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正思忖着,两位侧妃进了东宫,一路上宫人对吕侧妃恭恭敬敬,看着吕侧妃气定神闲的样子,邓铭心里顿时嫉妒之心:同样是侧妃,东宫视吕侧妃为女主人,风光无限,是无冕太子妃。而我……我这几年一直带着孩子们在别院生活,不踏入□□半步,就是不想让孩子们认那个北元蛮女为母。
每个月初一十五,还有过节的时候,秦王朱樉会做做样子,回秦王府住一晚。其余时间都在别院陪着邓铭和孩子们。
可是别院再好再温馨,怎么比得过正儿八经的王府?王音奴这个贱人一直不肯死,霸占着□□。
在自家地盘上,吕侧妃明显放松了许多,看似随意的问道:“今天邓侧妃带着孩子们进宫请安,中午皇后娘娘要赐宴的,你怎么提前走了?”
邓侧妃飞扬跋扈惯了,并不把吕侧妃放在眼里,直言反问道:“今日既然有午宴,皇后娘娘可曾叫了吕侧妃赴宴?东宫离坤宁宫并不远呐。”
吕侧妃很少参加这种皇室宴会,因为她是侧室,品级比亲王妃低,可又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坐在那些才十几岁王妃们的下首?
太子妃之位空悬了十来年,太子一直没有续娶,帝后也不容许太子将吕侧妃扶正。所以哪怕东宫实际的女主人是吕侧妃,出了东宫,她为人处世极为低调,从来不会凑过去自取尴尬。
吕侧妃城府极深,被当面打脸,居然还笑得出来,“邓侧妃是个爽快人,我很喜欢你的性子,咱们同是侧妃,同命相怜,谁都不嫌弃谁,以后我下了帖子,你经常来东宫玩。”
无事献殷勤!邓铭心生警惕,“有事就说,别遮遮掩掩的。她们都喜欢拍燕王妃的马屁,吕侧妃没事烧我这个冷灶做什么?”
吕侧妃听出了邓铭的酸意,她喝着冬茶,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论理,燕王妃是四皇子媳妇,轮不到她摆谱的。但老二的秦王妃是和亲的北元郡主,她基本不露面;老三的晋王妃是个没福的,生了世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