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避难（2 / 2）

等儿子说完了，看见苏牧不开口，洪老太爷脸色沉重，道：“我担心有更不好的事要发生。”片刻后，又道：“还有很多蛛丝马迹，可是宫中的情况掌握在别人手里。皇上宠信那个道士，不理政事！皇后估计也遭了骗，以为那个道士是在帮她，四皇子，哎！四皇子，哎！朝中的大臣在背后搞小动作，也多！总之，如果失了人心，如何能力挽狂澜？”

提到四皇子时，洪老太爷只是叹气。苏牧也明白，四皇子并不是明君的人选，反而是一个手段残忍又好色的人，经常按照武侠小说里的办法挑断别人的手筋脚筋、把别人的手脚砍掉。当今皇上如今越老越昏庸了，这才是王爷起异心的关键原因，也是朝中大臣转身投靠那位王爷的原因。

那位王爷是谁？洪老太爷和洪家大老爷却没有说出名字来。

终于，洪老太爷又叹气道：“不只是一位王爷起了心思！这才是我烦恼的原因！眼看着这京城平静不下去了！可是，我们洪家是忠臣，只能忠于皇上，绝不能见异思迁！如果我把实话跟皇上一说，然后被那道士一挑拨，估计咱们全家老老小小都要遭殃！我这一口气堵在胸口，当真像堵着一块石头！就算我呕心沥血，也不能把皇上叫醒！”

洪老太爷用拳头捶胸！

忠臣最怕什么？最怕的是昏君！就算忠臣再忠诚，那也是对牛弹琴，抛媚眼给瞎子看！

洪家大老爷也叹一声气，心想：幸好父亲是个性情中人，没有一味地想着忠于皇上，不然，这洪家老老小小几十条人命可就不保了！

这么一想，他抬起手，抹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可是，转眼间，他又想到京城面临动乱，自己的小孙儿还没有安排妥当，不禁忧心忡忡。

要想推翻昏君，新君主必定要先谋反，最轻的情况是一场宫变就搞定，不至于祸害老百姓！而严重一点的情况是京城大乱，还有更严重的情况是天下大乱，要打仗！

苏牧思索了许久，斟酌着问：“二外公只忠于皇上，不参与扶持储君，是吗？”

洪老太爷欣慰地点头，觉得苏牧一点就通，明白自己，沉声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一旦扶持错了人，那可就沦落成乱臣贼子了！为了洪家的子孙，我冒不了这个险！不瞒你说，已经有人秘密地来招揽我！不止一个！都被我推辞了！别人骂我是胆小鬼也好，骂我是茅坑里的臭石头也好，随他们骂去！反正我已经老成这样了！”

苏牧觉得心酸，嘶哑地道：“既然二外公已到暮年，何不辞官呢？”

辞官后，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洪老太爷摇头道：“孩子，我不辞官，我要你辞官。你可会觉得委屈？”

苏牧点头，坚定地道：“我辞官。”

洪老太爷拍一下苏牧的肩膀，立马安慰道：“孩子，不要觉得委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咱们家不跟着叛乱，名声就不会坏，以后再谋起复，就不难。”

洪家大老爷忽然劝道：“父亲！您也辞了吧！大不了咱们近几代人不要为官就是了！这次是皇家自己内部动乱，他们打来打去，最后当皇上的还是他们家的人！您拒绝过他们，他们肯定都怀恨在心，不会原谅您。咱们干脆不搀和这事！”

洪老太爷忽然板起脸来，吹胡子，瞪眼睛，伸手一拍桌子，发怒道：“你啊！遇到事情，不要只想着做缩头乌龟！咱们如果一起躲了，会让官僚们笑掉大牙去！我把苏牧叫回来，是让他打着回乡探亲的名义，把咱们家的家眷送到苏州老家，就算我这老头子这次奸猾了，但是罪不及妻儿！等家眷离开了京城，皇上还继续信他的道士，几个皇子和王爷要耍阴谋，要勾心斗角，要拉帮结派，我奉陪到底！”

苏牧惊讶地看着老太爷，心想：二外公这么说，显然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舍不得家眷受苦。

苏牧沉默，心情凝重！洪家大老爷这个长辈反而哭了几声，抬起袖子抹泪。

洪老太爷的火气还没有消，怒气冲冲地道：“哭什么哭？你只要守口如瓶了，就算对得起我了！这次回老家的只有正妻和孩子，小妾也不包括在内！不许对你的宠妾透露一句话！明白不？这件事如果泄露了风声，别人来个先下手为强，咱们全家都遭殃！让孩子离开，你们几兄弟在京城陪着我！我一生中又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这次未必就大祸临头了！”

洪老太爷喘几口气，觉得这个人到中年的大儿子还没有年纪轻轻的苏牧来得省心！他特意告诫大儿子不许偏心小妾，可不是画蛇添足，而是知己知彼，明白大儿子的个性。

“父亲放心！儿子不敢乱说！”洪家大老爷跪在了地上。

苏牧连忙弯腰把大舅搀扶起来。

苏牧回京之前，万万没想到二外公和自己的谈话竟然是关于生死离别和逃难！

洪老太爷见儿子答得认真，放心了少许，道：“这次既然是夺储之争，势必会有一批高官受牵连，官场上盘根错节，一个京官的下面又有许多徒子徒孙，如果来个连根拔起，那些外放的官儿也别想置身事外。哎！咱们这次就学那老牛，只忠于皇上，不要学那墙头草！日后，哪个王爷赢了，当然会觉得我这老头子讨嫌，但也不至于就杀了我，把我罢官、贬斥什么的，我也不在乎！我没想过要靠着什么拥立之功去当侯爷，也没想再升官。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你们几个听我的话就行！”

谁让当今皇上昏庸呢？如果皇上是明君，肯听逆耳之言，忠臣又何必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一番谈话一直到天亮鸡叫了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