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2)
撞墙自尽?听到这个消息,锦娘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负荷,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丫头,还是以前天天贴身服侍过的,心里一下子难以承受,木在屋里半天没有反应。
冷华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皱了眉道:“娘子,不关你的事的。”他声音柔柔的,带着丝小心翼翼,似乎怕锦娘将珠儿的死归咎到她自己身上。
锦娘回神,看他眼神也是悠长,心知他也心里难过,毕竟是打小儿就服侍过他的,日日天天的对着,总能生出些感情出来,便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相公,你……要不要去看看。”
冷华庭摇了摇头,“你过去吧,若是……还有一口气,尽量医治了。”说着,自己推了轮椅到了窗前,凤眼里带着丝忧伤,静静地看着窗外。
玉儿看了便有些动容,一直以为爷对她们几个并不上心,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对很多事情都冷漠得很,没想到,爷会为了珠儿的死而伤心,若是……自己也会觉得值吧。
锦娘走近冷华庭,牵起他的手道:“一起去,若是她去了,你也算是送了她一程。”
冷华庭听了却是冷冷一笑,“我送她做什么,不过又是一个叛主的东西,让人治,不过是不能就这么着死了,太便宜了些,娘子,我伤心,是因为过得太累。”
锦娘被他说得心里闷闷的,是啊,任谁天天生活在阴谋与算计当中,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相信,要时时刻刻地防着,当然累了,这样一想,又觉得心疼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秀美的乌丝,哽了声说道:“不怕,相公,有我陪着你呢。”
冷华庭灿然一笑,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在她额前亲啄了下,说道:“嗯,是的,你也别怕,有我陪着你。”
他从没有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锦娘一下被他弄了个大红脸,垂了眼不敢看他,羞不自胜,冷华庭没想到平日里率性的锦娘也会如此害羞,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正要再逗她一逗,锦娘像条小泥湫似地自他怀里滑了出来,站到了一边,转过身去:“我去娘屋里了。”说罢就往外走。
“我也要去。”冷华庭笑着在她身后说道。
锦娘听得身子一僵,心扑扑的,跳得太厉害,这会子她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可这厮像是偏要看她的窘样,明明说过不去的……
冷华庭已推着轮椅追了上来,声音又变得委委屈屈的,“又让我自己推,娘子说话不算数。”
他的话总算也解了她的尴尬,锦娘这才回过身来,仍是不敢看他的脸,推了他往外走。
玉儿怔在屋里,半晌也没动一下,像是僵木了一样,才还以为爷为珠儿伤心,自己还暗自感伤了一下,以为服侍多年,总会有些感情的……没想到,全然不是那样,爷……也恨背叛他的人吧。
丰儿进来打扫,就看到玉儿像丢了魂似的站在少奶奶屋里,不由多看了两眼,忽然就看到玉儿眼里闪过一丝戾色,脸上露出狰狞的模样,那样子与她平日宁静沉稳的气质完全不同,不由怔了怔,转身悄悄地出去了,却在门边静静地留意着屋里的动静,等玉儿回过神,又是一脸的哀伤走出来时,丰儿早去了桌边,拿起抹布在擦桌子。
王妃屋里,玉儿果然并没死,只是撞昏了,王妃正着人将她抬下去,找人医治,见锦娘和冷华庭双双来了,只是点了下头,仍低了头在思索着什么。
锦娘觉得有点诧异,问王妃:“她可是承认杀了平儿?”
王妃皱眉看她一眼道:“没有,当时她非说那伤口是玉儿抓的,玉儿一开始也是承认的,后来,娘说要打,玉儿便反了口,说是珠儿逼她作的假证,没想到珠儿烈性得很,几翻说不清后,竟然撞了墙,看来,这事还有蹊跷。”
锦娘也深有同感,不过,珠儿那话也实在难以让人相信,玉儿也不可能就为了个荷包去抓伤她的手吧,而且,也抓伤得太是时候了,除非……眼睛一亮,难道玉儿才是那个有嫌疑的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玉儿做事比珠儿沉稳多了,而且,玉儿早上也一直在院子里,并没有出去过……
正暗自想着外面有人来报,说是三老爷和世子爷一齐来了。
王妃听了不由眉头皱得更深,却还是对碧玉道,“去迎迎吧。”
三老爷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进来,“王嫂,那铺子我昨儿去过了,生意可真好啊,只是,那掌柜的太不听调摆了,我得换个得力的去。”
“三叔,你都说了,那铺子生意好得很,那就表明现有的掌柜差事办得好呢,这样的人才你不用,要换什么?”冷华堂在三老爷身后扯着他,想把他拽回去。
三老爷哪里肯依,仍自往屋里走,“堂哥儿,你是不知道,那个狗奴才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爷说啥他都是表面敷衍,实际两面三刀,昨儿还找了王兄告我的状,害得王兄又斥了我一顿,太憋屈了,爷可是正经的主子,去做管事的,那铺子里的事就得听我的。”
王妃听了就沉了脸,正要说话,锦娘及时对她递了个眼色。
说话间,三老爷已经进了屋,抬手拱了拱,算是给王妃行了礼,冷华堂倒是很恭敬地给王妃行了礼,抬眸看到锦娘和冷华庭都在,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一笑,“小庭今儿感觉可好了些?”
冷华庭自他和三老爷进来时,便冷了脸,此时更是扭了身子歪在椅子上,两眼望着屋上的雕梁,像是没有听到冷华堂的话一般。
冷华堂倒是习惯了,仍是笑得亲和,转而对锦娘道:“弟妹,小庭一日三餐可是定时?他最是喜欢吃宫里的做的小点心,前儿总算让我寻到了一个好人,最会做那个味道的点心,说是得了宫里大师傅的真传呢,明儿送到你们院里去可好?”
锦娘听了便看向冷华庭,见他总算肯坐直了些,正要推辞,就听他说道:“可别是唬弄人的,得真要做出那个味来了才行。”
锦娘听了不由吃惊,这个人可是冷华堂送的,若是又来了个奸细啥的,又是做吃食的,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他……怎么会要收了呢?
王妃听了也有些不赞成,便对冷华堂道,“即是好不容易寻来的,就放在你院里就是,枚儿也是很喜欢宫里的小点心呢,昨儿她还说,太子妃殿下给送来了,她只一日便全吃光了,小庭若是嘴馋了,你们做了送些来就是。”
冷华庭一听便嘟了嘴,对着王妃吼道:“不,小庭就要放在自己院里头,娘子也喜欢吃呢,嫂子若是想吃,去找她姐姐要就是了,是大哥自己说要给的,怎么能又反悔呢?”
锦娘听了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冷华堂真的想害人,与其将人拒之门外,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厨子要做什么总有人在跟前守着,食材又都是自己院里备下的,想要搞鬼,反而不方便,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收进来了,凉着他就是,最多不吃那人做的东西,但若是放在世子府里,反倒让世子夫妇有了借口,成天介的送点心过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不如收了方便。
如是便道:“娘,既是相公喜欢,那我们就收下吧,谢谢大哥关怀了。”说着,给冷华堂福了一礼。
冷华堂见锦娘和冷华庭都肯收他送来的人,倒松了一口气,心情很是愉悦,“小庭还要什么需要,尽管跟哥哥说,哥哥就是想尽了办法,也会帮小庭办到的。”边说边走近冷华庭,抬手就要抚他的额头,冷华庭眉头一皱,将头偏开,随手便将他一推,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冷华庭的手在空中微僵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放下,“小庭,都娶了娘子了,不可以再任性了哦。”脸上的笑意不减,一点也不介意冷华庭的冷淡。
三老爷不干了,冲着冷华堂道:“你有那有趣的人,不如送了三叔我得了,三叔那就是缺好厨子呢,哎,这事先放下,王嫂,城东那铺子我要换掌柜,那些不听话的奴才要么就给你送回来,要么我直接赶了出去算了。”
那边冷华堂就皱了眉,说道:“三叔,那铺子里的掌柜可是父王用惯了的人,又是个经验老到的,你若是换了,又从哪里找个会经营的人来。”
三老爷很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那起子小人就是仗着是王兄派下的人,根本不将老爷我放在眼里,阴奉阳违的,最是无趣,不行,我得换了。”
冷华堂待还要劝,锦娘便笑着说道:“可不是呢,原是说三叔自己掌管城东铺子的,看的就是三叔的才能,若是下面的人都不听三叔的调摆,那三叔不是光顶着个管事的名,成了活摆设了么?这样也看不到三叔的经营头脑和本事了,娘啊,你就听三叔的吧,反正三叔就管半年,若是管得好,那自然是三叔有经商之才,那铺子交到三叔手里也放得下心,若是管不好,自然三叔试过了,也能死了那份心思,岂不更好?”
王妃听了倒是笑了起来,她有点明白锦娘的意思了,便道:“那好,老三,便依了你,不过,你得立下个文书来,铺子里的事,这半年里你全权负责,一应货物账目全由你主管,府里只派了个帐房去监管着,你可愿意?”
三老爷觉得锦娘说得也很有理,平日里,他在府里虽是呼风唤雨,但几个兄弟子侄都拿他当草包,没几个是信任他的才能的,如今这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一份事来呢,总要做出些成绩来给看瘪他的人看了才是,锦娘的几句话挑起了他几分雄心壮志,难得豪迈地说道:“签就签,看三老爷我怎么将那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吧,总也要让某些人有看走眼的时候。”说着,就斜腻了冷华堂一眼。
冷华堂无奈地笑了笑,又看了锦娘一眼,眼神幽暗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老爷签了文书高兴地走了。冷华堂却还留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王妃闲聊着,王妃有些不耐,屋里还有好多事没有料理呢,他总坐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想要端查送客,庭儿和锦娘都在,总不能说赶走大儿子留下小儿子吧,不由有些烦燥。
没多久,又听见了三老爷大声的吼叫声:“二哥,你这是作甚,大嫂都已经应下了的事,你为何不肯,这与你又有何干!”
锦娘听了不由探了头向外看去,果然一个小丫头急急地来报,说二老爷扯着三老爷来了。
锦娘听了便瞅了冷华堂一眼,果然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难道二老爷是他通知的?他知道王妃会应了三老爷之事?
王妃却很是意外,二老爷一般不到这边来的,平日里总在衙里办差,就是有什么事,也是直接去找了王爷,再者,内院里的事还有二太太呢,他不像三老爷那般的无形无状,对王妃也很是敬重,今儿怎么就得知了那铺子里的事,竟然也来了呢?
三老爷被二老爷拽了进来,一脸的怒气,却又有些畏惧二老爷,虽然也嚷嚷,但却不敢说粗话,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跟进来了。
二老爷先是给王妃行了礼,才拖着三老爷坐下,锦娘和冷华堂也连忙起身给二老爷行礼,只有冷华庭仍是扭着身子仰靠在椅子里,似乎要将梁上横木看出一朵花来。
二老爷倒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并未在意,倒是问了锦娘几句冷华庭平日里的起居情况,问他的腿是不是还会疼痛啥的,锦娘一一回了,老实地坐在王妃下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冷华堂眼神微凝,这个弟妹总给他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很有趣。
“大嫂,城东那铺子牵扯太多,不宜给老三去经管,不然,出了事可真不好收场啊。”二老爷还是转入了正题,很是担忧地对王妃说道。
王妃听了便叹了口气,看了三老爷一眼,说道:“这事我也是没法子,老二你也应该听弟妹说了,那日老三死活要那铺子,母亲也在,嫂子我也很为难啊。”
这话倒是实情,二老爷自然是听二太太说过了的,想来,自己那母亲和弟弟也太过混帐,总喜欢强人所难,平日里也没少劝过,不过,他们哪里听得进去,母亲如今也是越发的老糊涂了,一味的任老三胡来,城东那铺子可是连着好几家大人物呢,若是被老三弄咂了,亏了银钱是小,得罪了那些人可就难以回还了,大哥也是,怎么也应允了呢?
“嫂子,娘那里,我去找,老三这铺子,你还是收回吧。”二老爷想了想便道。
三老爷一听急了,忍不住就嚷嚷道:“不行,凭什么啊,你以为就你能干,我总也得有点事做了吧,以前你们逼着我做事,说我混,如今我正儿八经地想做点子事了,你们就一个一个地来拖我后腿,二哥,你是我亲兄弟么?”
三老爷说得眼都红了,扯着脖子,声音都有点哑了。
二老爷听了便骂道:“当初若你是听了我们的,也不至于如今全都不信你了,闹成现在这样,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我若不看你是我亲兄弟,我才没那闲心去管你。”
转头又对王妃躬了一礼,说道:“还请嫂嫂收回成命。”
王妃很为难地看着三老爷,三老爷气得脸都绿了,冲着二老爷便道:“王爷也没你这么看不起我,这事你管不着,王爷即是应了,就是信了我的能力,你看着吧,我一定能管好这铺子的。”
又转头对王妃道:“王嫂,你是个通情理的,老三我今天记下你这份情了,那文书签了,就不能反悔,老三这就去铺子里换人去,看谁敢拦我。”说着,看敢不看二老爷一眼,便向外面冲去,冷华堂急忙拦住了他,劝道:“三叔,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那边二老爷气得不行了,对冷华堂道:“堂儿你放开他,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撑不撑得过这半年。”
冷华堂听了便放开了三老爷,三老爷头也不回地走了,二老爷倒是等三老爷一走,又恢复了儒雅温文的模样,对王妃道:“老三是个鲁莽的,他哪里会做什么事,王嫂,不如,让堂儿去看着他吧,堂儿该学学经商之事了,他毕竟是世子,将来是要承了这份家业的,谁都清楚,光靠奉碌是撑不起这个家的,他作为将来的一家之主,就必须样样学全乎了。”
王妃听了眉眼一跳,嘴角露出丝诧异来,冷华庭该学什么,不该学什么,自有他父亲简亲王来安排料理,老二倒是关心得过渡了些吧。
冷华堂听了二老爷的话神情倒是恭敬得很,一副聆听受教的样子。
“老二,你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你也说了,堂儿是世子,他是学文还是学武,王爷都会安排妥当的,我想,学经商虽然好,但那毕竟上不得台面,这事啊,还是问过王爷了才好。”
王妃这话说得不软不硬,却生生将二老爷的提议顶了回去,二老爷还不能多说什么。
果然,二老爷听后,没做声了,冷华堂听了正要说话。
锦娘却抢先一步道:“娘,相公一直在家闲着无事,不如让相公跟着三叔去铺子里转一转,看一看,总要学点东西回来了才是,保不齐,相公以后也能成为个好管事呢。”
王妃先是觉锦娘在大人说话时插嘴很不礼貌,但听完她说的话后,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嗯,也不是,不是没想到,而是庭儿那性子根本就不肯出门,自病了以后,便哪里也不愿去,最是怕见生人,怕与人相处,性子变得越发的古怪孤癖起,就算自己想让他出去学些经营之道,他也会不屑一顾的,只是如今又锦娘说出来,就不知道庭儿会有何反应了。
王妃正要应下,二老爷倒是先开口了,他冷冷地看了锦娘一眼,不屑道:“侄媳此话好没道理,庭儿身有顽疾,怎能出去操劳,你做为他的娘子理当劝他好生养病才是,怎么能怂恿他出门胡闹。”
王妃一听便来了气,什么叫自己的儿子出去学东西就是胡闹了,她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冷笑道:“老二,庭儿只是腿脚不方便,出去学习经营帐务,有人侍着就成,又不会累着他,有媳妇看着,更不会误了他养病。我倒不知,原来老二你说了大半天的经营之道原来是胡闹,既是胡闹,那堂儿便更加不能参合了,免得王爷回来骂我,误了世子的前程。”
二老爷自知刚才的话说过了火,王妃如此一说,他也不好再回驳,只是转了眼去看在一旁静静坐着的冷华堂。
冷华堂仍是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似乎二老爷和王妃刚才说的话与他无关似的,只是这会子二老爷看过来了,他才偏了头去问冷华庭:“小庭,你愿意日日去铺子里转转吗?那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呢,你定然可以结识不少好朋友的,还有啊,也能学着做些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