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作为宏朝王室如今已知的唯一幸存者,娜音巴雅尔公主如今监国漠北,真要杀了她,那和要灭亡宏国又有多少区别?
傻孩子,眼看漠南要成华朝囊中之物的时候我们发兵,西武明摆着已经占了华朝便宜。父皇不怕你得罪华朝,怕的是你把胡人和华朝的深仇大恨引到西武头上来啊。
“冥婚”之语更是让和兴帝吓了一跳。要是让毓儿和君逸羽那小子冥婚了,我西武江山在毓儿之后便后继无人了,那如何可以!
对着女儿憔悴的容颜和通红的双眼,和兴帝实在无法再狠心说出斥责话来,他暗暗一叹,不无指点之意的说道:“毓儿,退婚的话既然早就说出去了,再说冥婚,也只会让天下人嘲笑我们掩耳盗铃罢了。还有,作为一国之君,我们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国家的实力,永远也别轻信他国君主的承诺。而且华朝龙椅上现在那对父女,不算是长在皇家,他们未必会依照祖训行事,就算他们依,他们的□□说的是‘华不灭武’,可没有说不能攻打西武,不然也不会有先祖代宗爷接替睿宗帝位的事了。”
“那不同,那是穆宗看大华少主即位,背弃了两国的兄弟之盟,发兵染指大华的西疆,大华才反击的,我们又不会……”
和兴帝抬手压住了易清涵的话头,眼底深处微不可查的闪了闪,”毓儿,你可知道,你若真想给君逸羽报仇,除了北胡那边,还有一人更需要我们报复。”
“谁?!”
“华朝女皇,君天熙!”
“怎么会?逸羽可是为华朝战死的!”
“怎么不会?”和兴帝的眼神像是在嘲笑天真,“华朝的潘、唐两家相继衰败,翼王府人丁虽然不兴旺,但是文有君康逸,武有君逸羽,加上君逸羽的外祖父还是户部尚书,翼王府前些日子在大华朝廷上的实力连个牵制都没有,一旦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江山易主对他们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那样的人家要是在西武,朕也会不放心。况且才带了几百个人去偷袭塔拉浩克,摆明了九死一生的事,君逸羽又不傻,何必放着好好的亲王不当,上赶着去送死?”
“那也未必……她心慈,对身边人尤其好……”易清涵嘴上挂着不相信,神情却明显有些动摇,和兴帝见了正想趁热打铁,易清涵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问道:“父皇,你不会是不想我一门心思和胡人寻仇,才故意说这些容易让我误会华朝的话吧……”
和兴帝有些欣慰,她的毓儿伤心归伤心,但自幼在妙山先生那耳濡目染上的朝局机敏还没有扔。不过,和兴帝有意挑拨易清涵和华朝的关系,除了不想她再针对宏朝外,更因为如今的局势容不得西武有一个心向华朝的储君!要知道,现在正是他中兴西武、摆脱华朝控制的绝佳时机,可他这个女儿却做了将近十七年的“大华人”,一口一个“大华”听来,能指望她对东朝生出争雄之意?和兴帝看得分明,单冲着华朝是君逸羽的母国,便指望不了他归国日短的毓儿对华朝调转爱憎,那就用君逸羽的仇撬动她对华朝的亲近态度吧!
心内千绪万端,和兴帝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作色道:“在你心里,父皇是那样的人吗?”
“对不起,父皇你别伤心,是孩儿神思混沌,口不择言了。”
“算了,朕知道你近日伤心耗神,不怪你。”和兴帝摇手摆出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大度,不去看易清涵歉意的眼睛。他为西武利害筹谋,欺瞒和利用了女儿的仇爱,还是有些亏心的。
毓儿,别怪父皇。大机遇也是大风险,西武兴衰只在一念之间,你对北胡的仇恨必须有所转移!否则若真让宏朝灭国,就算君天熙宽宏,不计较我们虎口夺食,等待西武的也只会是永世附庸的命运。若是任你对北胡痛下狠手,开罪华朝外还难保打蛇必死,那同时结仇两国的西武将要遭逢的,更可能是灭国之危!审度时势,唯有联胡抗华,方是西武的中兴之道啊……
稳了稳心绪,和兴帝淡淡叙道:“据报,君逸羽带人翻越冬布恩山、奇袭塔拉浩克的时候,翼王府被人秘密看押了,而那些人,出自大华宫。”
“父皇的意思是,她去塔拉浩克不是自愿的,而是君天熙用她的家人威胁她?父皇的消息哪里来的?确定吗?”易清涵记得上回君逸羽为救君天熙中毒,君天熙对君逸羽的真切关心看起来也半点不作伪,是以听说君天熙对君逸羽下手,她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
“墨染在华朝的掌事快回来述职了,正好你成了皇储,朕想让他认认你这个少主,到时候不妨让他给你说说。”和兴帝点头也不心虚。他说出来的都是实话,只不过还有些话没有说,比如--翼王府被人监视时已经是一座空宅了,君逸羽未必受到了威胁。
“墨染”是和兴帝秘密建立的情报组织,易清涵曾听和兴帝提起过。听父皇让自己找墨染确定消息,易清涵所剩不多的怀疑破碎在了越攥越紧的拳头里。是啊,父皇能让亲弟弟“客死”大华,都是做皇帝的人,君天熙和她连亲姑侄都不是,对她又有什么下不了手?
扫了眼易清涵的拳头,和兴帝知道以退为进的小花招生效了,又道:“君康逸以痛失爱子、心灰意冷的名义请辞,辞掉了所有官职以及翼王爵位。”
辞官还一道连亲王爵都不要了,简直闻所未闻。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和兴帝都不信。不过君逸羽死亡前后,翼王府和大华宫之间的种种,云山雾罩的,连和兴帝也有些看不明白,但也多亏如此,他才能含糊其词的将易清涵的思路往权高震主的方向诱导。
易清涵绷紧了手中的巾帕。
明黄纹龙的巾帕象征着它的主人至高无上的尊贵身份,属于西武皇帝的它,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虐待。和兴帝将它从易清涵手中解救回来,免得易清涵误伤自己,然后才面带犹豫的说道:“毓儿,还有一事,父皇不知该不该说与你。”
“说吧,父皇,请您把您知道的都说给我,冤有头债有主,害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易清涵的嗓音极力隐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化成了一声低吼。
“听了别动怒,重怒伤身。”和兴帝交代一句,才道:“是这样的,在你回来的路上,我怕你听了伤心,没让人把消息传给你。君天熙她,布告天下,把君逸羽封作了‘皇夫摄政王’。”
“什么?”易清涵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夫,‘夫婿’的‘夫’。华朝天熙女帝的皇夫、摄政王,君逸羽。”
“怎么会这样!君天熙她疯了吗!她怎么可以封君逸羽为皇夫!她知不知道君逸羽……”易清涵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炸毛猫,不过可能是为君逸羽保守秘密成了本能,也可能是怕和兴帝知道君逸羽的欺瞒后生气不肯再替她报仇,她在“女”字跑到嘴边时及时停住了,微顿之后倒是冷静了些,缓和口气说道,“君逸羽不是一直喊她皇姑的吗,年纪也不合适。”
“人都不在了,皇夫不皇夫又有什么要紧,关键是君天熙此举的用意。”
易清涵补救得法,和兴帝没有发现异常,倒是易清涵的激动模样,让他感叹女儿的用情至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言将神思不属的易清涵从无关紧要的纠结里拉出来。说来,毓儿一直不肯说她为什么要和君逸羽退婚,看毓儿这放不下的样子,能有什么会让她和君逸羽闹翻?真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