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四 春来雨露宽如海〔五〕(1 / 2)
“产生问题没有关系,再大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迂回的方式解决。譬如我许诺不杀代善和博洛,然而一旦在献俘问题上让步,这两人就面临着非死不可的境况,否则京中百姓定然大哗。如果我食言杀了他们,就是给部下树立了一个缺乏信义的榜样,如何再以信义苛求他们?”
——《朱慈烺日记?崇祯十九年》
朱慈烺写日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后世子孙写一本《国家治理实用手册》。
唐太宗写《帝范》来教育太子,而高宗终究还是让武氏夺了天下。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古往今来的帝王学习资料都只是对原则、道理泛泛而谈。
很多话老茧都听出来了,真正到做的时候又如何?面临利益取舍的时候,该如何理『性』选择?这些东西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只能归结为运气和个人悟『性』。如果有个好老师在身边教导,自己略有悟『性』,进益绝对比只看书的人快许多。
神庙资质未必比得上世庙,但对大臣而言神庙显然更难缠,为何?显然是因为他有张居正、冯保这样的老师!
朱慈烺最多教导自己的儿子,如果上天多给他几十年的寿命,还可以教导一下孙子。孙子的儿子由谁来教导?如何保证子孙最大限度的聪慧、理智?朱慈烺决定留下一部案例教学,让子孙们从他的日记中看看帝王心术的实际运用。
就代善和博洛两人的生死问题,在朱慈烺眼里根本如同灰尘一般。作为一个帝国的实际掌舵人,如果纠结于一条两条人命,那是愚蠢;纠结于信义,那是迂腐,但必须要保证各方面的平衡,以及时刻保持对属下的激励状态,在制度的准绳之上,激发他们正面道德感、荣誉感。
萧陌被朱慈烺单独约见。很快两人就便服策马出宫,径直往东。[]金鳞开494
在城外五里的一座亭中,代善与博洛两人已经换上了明人的服饰,戴上了假发和网巾。身边放着两个包袱。那是他们一路返回辽东的干粮和盘缠。
“我既然说过不杀你们,眼下便放你们走。”朱慈烺对这两个不死不休的仇敌道:“只是我另外找人顶替你们,希望你们即便回到辽东,也不要大张旗鼓。”
代善和博洛跪倒在地,磕头道:“没想到中原王者竟然信义至此,我等回到辽东之后,必然隐姓埋名,永不再犯!”
朱慈烺点了点头,对周围侍卫道:“给他们马,让他们走。”
侍卫让出了一条通路。
代善和博洛不敢久留。生怕这位年轻的皇太子改变主意,连忙起身离去。
萧陌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翻腾,在朱慈烺耳边道:“殿下,若是让人知道他们没死。实在于您声誉有损啊!”
“我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朱慈烺叹声道,“也并无『妇』人之仁。只是我让你去招降他们,怎能将你的信义赔在里面?”
萧陌浑身上下如同过电一般,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却见朱慈烺已经往坐骑走去。他追了两步,放声道:“殿下。末将去去就来!”
朱慈烺回头间,萧陌已经飞身冲到了马边,劈手夺过缰绳,纵身一跃,策马奔驰而去。
朱慈烺看萧陌去的方向,已经知道了萧陌的用意。过了不过一盏茶的时候。萧陌提着两个血淋淋的包袱回来了,那包袱皮正是朱慈烺给代善和博洛带干粮和盘缠的。
萧陌将两个人头放在一旁,单膝跪地道:“殿下!末将违命而行,甘受军法!”
朱慈烺缓步上前,扶起萧陌。沉声道:“在战阵上你护我『性』命,如今又保我名声,我如何能够罚你?此事全当不曾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朱慈烺看了一眼身后的闵子若:“你亲自去收拾干净。”
闵子若抱拳而出,带人前去处理代善、博洛的尸体。
在场侍卫之中,终究有人口风不紧,数十年后将这则轶事告知了儿孙,也因此成为后世流传甚广的“君臣相得”的典范。[]金鳞开494
只有阅读了朱慈烺日记的后世帝王储君,才知道代善和博洛的干粮和椰瓢中,早就下了剧毒。这就是朱慈烺要闵子若亲自去处理的缘故。
而且即便两人十分谨慎地不肯食用干粮和水,他们也躲不过锦衣卫在前方的伏击。
即便是代善和博洛真的如有神助一般回到辽东,锦衣卫的暗杀令也先他们一步到了。
当然,现在这个结局是最美好的。
……
早在近卫第一师返回京师之前,鸿胪寺已经告示文武百官具朝服,诣午门前行庆贺礼。这则通告同样传到了会同馆——如今已经挂上了交通总署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