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九 春来雨露宽如海〔十〕(1 / 2)
皇家给段氏一家安排的府邸并不远,就在长安街上。朱慈烺端坐高辂之上,只担心这辆年仅一百五十九岁的新车难以承受太远的驱驰。回头看了一眼侍从捧着的大雁,朱慈烺收敛颜容,心思却飞到了兵员拓展和兵役制度的问题上。
亲迎礼虽然繁琐,但因为身份使然,不需要再有那么多跪拜俯伏,也不会有后世那样女方家堵住门不让进的情况。听说唐朝时天家婚礼一如士大夫家,十分热闹,这让朱慈烺颇为感谢太祖高皇帝对皇权的空前加强。
——如果能够登个记就算成婚,那该多好!这些不能给大明复兴项目带来任何实惠的礼仪实在无聊透顶!
朱慈烺一边计算着婚礼程序,一边从内官手中接过大雁,祭奠在案,行礼如仪。
一应礼仪行过之后,皇太子妃升轿,朱慈烺升辂车前行,返回宫中。到了午门外,仪仗侍卫官舍官军就此止步,太子妃段氏仪仗可进入会极门内等候。内官早已跪请朱慈烺降辂车,导引进入幕次。等段氏到了之后,内官又跪请皇太子揭帘,让太子妃降轿。
随后朱慈烺走在先行,内宫执事用帷幕拥护皇太子妃段氏跟随,都步行入会极门内。朱慈烺在门内换乘舆先行,女官跪请皇太子妃升轿后行。待到宫门口,朱慈烺再降舆等段氏到来,女官跪请皇太子妃降轿,入幕次俟行合卺礼。
朱慈烺在挑起幕帘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皇太子妃段氏的容颜,并不像传说中的新娘子有红盖头、珠帘之类的遮挡。只从相貌上看,段氏的容貌不能算是天姿国『色』,但绝对是无可指摘,完全符合明朝皇后的容貌要求,就算审美观差异再大的人,都无法违心说她不好看。
然而正是这样标准的容貌,让她失去了让人惊艳的机会,只能朝耐看方向发展。
朱慈烺只是扫了一眼。旋即按照礼仪举止,先登乘舆。[]金鳞开4990
段氏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翟衣,身形微晃。玉佩叮当作响。她不敢与皇太子对视,直等朱慈烺将要转身的瞬间方才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传闻中整个天下仅次于皇帝的男子。
那一眼还不曾看真切,留给段氏的就只有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背影了。
两人先后到内宫门,入幕次,早准备好的几案上放着两爵两卺。段氏在帷幕的拥护下,先入幕次整理妆容,然后由女官导引至内殿门面向东面站立。此时她才看到皇太子正站在自己对面,身形匀称,容貌端庄。既无轻浮之『色』也不见暮气沉沉,既没有梦中吞吐*的气势,也没有幻里歌风『吟』月的风liu。
年轻的段氏明知道皇太子是个十七岁的青年,然而此刻看着,却怀疑眼前是一尊极似真人的雕像。没来由地心中腾起一份惊惶恐惧。
这或许是因为这个深沉似海的皇太子,也或许是这个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皇宫紫禁。
二人相对站立之后,皇太子两拜,皇太子妃四拜,赞引方才唱道:“升座。”
有女官执事二人举馔案进于皇太子和皇太子妃面前,司樽取了金爵,酌酒以进。
朱慈烺与段氏各受爵饮下。女官又进馔。吃过之后,女官再以卺盏酌酒合和进呈,饮罢,又进馔。凡此三举酒馔完毕,执事者方才撤去馔案。
赞引再让皇太子与太子妃就拜位相向,对拜两拜如同之前的礼仪。
礼毕之后。皇太子的从者馂——也就是分食——太子妃剩下的馔,太子妃的从者馂皇太子之馔。然后朱慈烺才入宫更换礼衣,段氏也随女官入宫换上常服。
——这就是要洞房了么?
古之嫁娶有七礼,段氏在家的时候已经学习过了《礼仪》、《集礼》、《会典》等权威教材中关于前面六礼的部分,也就是到亲迎截止。第七礼为夫妻敦伦之礼。被孔子以不合时宜为由删除不论,女子只有在出嫁前才会由母亲私下传授。
然而母亲说得云山雾罩,基本意思就是:“听夫君的话就行了,他知道该如何做。”
“若是他不知道呢?”段氏当时很担心地问道。
“早早就有宫女教会他的。”母亲大人言之凿凿。[]金鳞开4990
段氏因为母亲的误导,真以为这种事乃由宫女启蒙,到了钟粹宫却发现这里的宫女要么长得粗壮丑陋,要么年老珠黄,非但有五六十岁的老妪,即便是年轻点的也都在三、四十开外。这些……别说堪用,就是入目都有些不堪啊!
——莫非皇太子殿下喜欢南风?
段氏将目光投向几个内侍,却发现也都是老成持重,两鬓花白之辈,并无少年狐媚夹杂其中。
——会不会皇太子没有学啊?
段氏紧张起来,随着导引的女官退出屋子,她的双手掌心都渗出汗来,悄悄在褥垫上擦了擦。
不一时,朱慈烺终于得以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进门之后发现大红喜烛烧得极旺,平日案头的书都被规整到了书架上,屋里还多了一个人坐在床上,见自己进来竟不起身行礼……实在有些不习惯。
——他如此看着我作甚?是要我起身相迎么?可刚才女官说我不能动呀……
段氏越发紧张起来,这回就连鼻尖上都渗出了点点油光,在烛光反『射』下竟似一块混若凝脂的油玉。
“呃,你坐,不用管我。”朱慈烺想来想去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说完之后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难道『淫』笑着上前托起皇太子妃的下巴:“小娘子,小生这厢无礼啦,嘻哈嘻哈嘻哈~”
朱慈烺光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