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杀就杀,别废话(1 / 2)
猝不及防。
车山雪脑中空白了一瞬, 用手捂住淌血的胸口, 接着才转过头。
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站在车山雪背后, 用它失去了血肉遮掩的两排整齐牙齿冲着车山雪笑。
车山雪痛苦地喘了一下,再抬头往前看。只见车炎的棺椁不知什么时候从内向外打开,里面空荡荡, 本该躺在里面的白骨消失不见。
这么说不太对,实际上, 是白骨趁着车山雪恍惚神游时,悄无声息走到了他身后。
就是如今被虞操行附身的这一具。
“表弟,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对我没防备?”虞操行用那车炎的骨架咔哒咔哒笑着问, “你明明知道我在秘术上比你钻研得深,你也知道,是炼尸炼魂之道我远在你上,这样的你竟然敢放心和落在我手中过的尸体共处一室,真是天真。”
被指为天真的车山雪脸色煞白。
“我以为……”
被穿透的肺腑让气流无论进还是出都给车山雪带来莫大痛苦, 以致他只说出三个字就被剧痛打断了。但车山雪只停顿了一个呼吸,便让声音平稳下来, 仿佛胸前并没有冒出一截白骨般说道:“我以为,我父亲待你很好。”
“姨父?”那骷髅偏了偏头,“他的确是个好人,而且很大方。将身体借我用一用,他也不会生气吧。还是你觉得我因为过往而手下留情?这不该啊,你是最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人才是。毕竟, 无论是落雁湖,还是武夷山,都是你看得到的先例。”
车山雪吐出一口血,咬牙道:“我以为……那是因为你恨着虞家,还有这血脉……”
这句话才出口,整间墓室便一下子冷下来了。
这绝非车山雪的错觉,无力支撑自己身躯的他已经侧躺在地,手指间绿光闪烁,却怎么也止不住涌出的鲜血。
戳穿他的是虞操行自车炎身上取下的弯曲肋骨,用血脉做媒介的诅咒一接触车山雪的鲜血便被激发了,漆黑的呪力覆盖在伤口上,就像是吸血的妖魔一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中獠牙,而麻木很快沿着伤口蔓延,追随剧痛的道路而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车山雪流出更多的血。
他的血很快在身下化为一摊浅浅血泊,遭遇到墓室中冰冷的风后,这珍贵的液体冒出了沸腾茶水一般的白雾。
不对,等等,相当于人体温的血怎会显得如此滚烫?
开始变得迟钝的大脑如此疑惑着,身前那具骷髅已经一脚踏入血泊中。
须臾之间,缓慢向外扩散的血泊就像是落入油锅中的水珠一般跳起,向着骷髅奔去。它们首先沿着脚底纤细复杂如同叶脉的血管前行,也像叶脉中的汁水一样从远处的末端汇聚到近处的主干。车山雪只是眨了下眼,那早就失去血肉的白骨右脚右小腿就覆盖上了数条像模像样的血管,并且还在不断生长着——以车山雪的血为养分。
虞操行道:“我这么需要它,你竟然觉得我恨它?”
车山雪已经感到身体越来越冷了,那炙热到不正常的鲜血并没有给他带来半分温暖。但听到虞操行这句话,他还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到底不姓虞。”
白骨爪子伸到车山雪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能和骷颅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幽蓝的火苗对视。虞操行难得仔细打量自己这个表弟,由衷地感叹道:“就算你长得真的很像二姨……也一样。”
车山雪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
他撑着让自己后背靠在不知那一具棺椁上,手背到身后,摸索着想把锋利肋骨取出。稍动一下身躯便是一阵抖颤,还要分出精力和虞操行对话。
“你竟然有脸敢提她。”
“为什么不能提?”虞操行并不在意他挣扎的举动,反问,“她可是最后一代虞氏圣女,我恨不得自己是她的孩子,而不是我那个疯了的女人的,这样我就能从她身上获取更多来自虞氏血脉的力量……更多来自烛龙的力量。”
终于说到这里了。
车山雪想立刻揪着烛龙这个线头问下去,思路却停滞在虞操行前一句话里。
疯了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车山雪对应该被他称为姨母的人毫无印象。
虞飞光的长姐虞飞虹在祝呪上没有留下什么建树,也没有什么人称赞过她的美貌。力量上更是平凡,以致她年大几岁,却无法和虞飞光争夺圣女的位置。
车山雪背过虞氏乃至大多数宗门世家的族谱师承,依稀记得她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
她死的那一年,虞操行十岁。
“十年,远称不上成熟,是不是?”虞操行说,“但这代表我接受过十年来自虞家最正宗的教导,表弟你苦苦追寻的上古秘闻,必须从手稿字里行间推导出的秘术,对我来说只是睡前故事。讲实话,当年我还是蛮喜欢听的……但也只是听听罢了。”
虞操行的上颌骨和下颌骨撞在一起,发出咔哒一声,就像常人不满地啧了一声嘴。
“因为我是男的。”
“虞家不会让男人学祝呪,按照虞家的规矩,虞家的女人生下女儿会跟随他们姓虞,生下儿子就随父亲姓了。一开始我也不姓虞的,但是后来我母亲在梦中得到占言,发现她的妹妹,虞氏的圣女,未来没有生下女儿。”
“这可是晴天霹雳啊,”虞操行笑着说,那由鲜血流动构成的大小血管已经蔓延到他胸前,分支流进了五脏六腑,“虞家后继无人了。”
“于是我母亲将我从我父亲那里抱回来,让我姓虞,好让这个名存实亡的姓氏能传承下去,但是啊,表弟你信吗,就算这样,就算我已经是虞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依然不能学祝呪。”
虞操行讲到这里有些不满:“男人不能学虞氏的秘术,呵。”
“你偷学了。”车山雪道。
“偷学?不,我没有你那样的才华,”虞操行摇摇头,“我只是等到她死而已。你看,我是虞家之主了,谁能阻止我学祝呪呢?”
车山雪听到这里,深深皱起眉。
他不觉得虞操行在祝呪上多费过什么精力,这个人的确掌握许多秘术,同时他也弃祝呪的正道于不顾,这才给了车山雪迎头赶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