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喜讯与谈心(2 / 2)
“阿姐,我知道阿昶是姐夫的弟弟,佳娘又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这会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佳娘,我不只喜欢她,还喜欢宇文家的每一个人,甚至连她们家的花花草草我都特别喜欢。真的,阿姐,一进世叔家的大门,我心里就特别舒畅。说真的,要不是阿姐在这里,我都想赖在世叔家里不回来了。”
于瑾提起宇文悦和宇文世家,两只眼睛都闪烁着兴奋快乐的光华,这是于氏从来没在弟弟眼中看到过的,她不由怔住了。原来不论在天水还是在这里,她的弟弟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快活。
“阿瑾,我知道阿爷管你管的严,总是打你。其实阿爷真的很疼你,他打你,是盼着你学好,做个有出息的人。你一定不知道,阿爷抽完你之后,一定会背着人抽他自己鞭子,他抽了你多少下,就会抽自己多少下。阿姐有一回无意间进了止园,才发现了阿爷这个秘密。”于氏急急的说着,似乎她如果说的慢一些,她阿爷就会失去于瑾这个儿子。
“阿姐,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真的是个蛮不讲理无可救药的人么?我承认自己是挺淘气的,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违法乱纪之事,每回我与人争斗,都是因为打抱不平。阿爷不夸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别人一登门告状,阿爷不问情由就要打我呢?”
许是被宇文世家无处不在的自由空气感染了,于瑾第一次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
“阿爷是个多爱脸面的人哪,你打的那些人,是,阿姐承认那都是些纨绔子弟,可那都是些与我们家颇有渊源人家的孩子,他们带着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的孩子找上门告状,你让阿爷怎么办?阿爷不仅仅是我们的阿爷,他还是于氏的家主,倘若他私心偏坦你,便失了公允,就再难服众了。”于氏苦口婆心的说道。
于瑾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昨天听阿慎说了一番话,我就不再那样想了。阿姐你说阿爷公允,可阿爷真的公允么?倘若我不是阿爷的儿子,只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我若做了除暴安良之事,阿爷只会大加夸赞,极力将我收至麾下,绝对不会不问情由就挥鞭相向。就象当年的祁玉,他也爱抱打不平,甚至打出了人命,就因为他打死那人是个恶棍,阿爷便一力保下祁玉的性命,还将他选入亲兵卫队,祁玉现在都已经是执掌两个仪同的将军了。”
于氏望着弟弟认真的双眸,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为她阿爷辩解。事实上于瑾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就因为他是于老家主的亲儿子,每每有人告上门之时,他的阿爷总会挥鞭相向,不许他为自己辩白。
沉默了很久,于氏才涩声说道:“阿瑾,你说阿爷总是用鞭子抽你,不许你为自己辩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回有人上门告状,阿爷叫你过去问话,你不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暴跳如雷,揪着人家孩子再打一回的,你这样让阿爷不打你又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还帮着你一起欺负人吧!”
“我才没有!”于瑾满面涨红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暴脾气。
“阿瑾,你出生晚,没见过我们阿翁,其实阿爷对你,就象当初阿翁对他一样。我记得四岁那年,有个女人跑到我们府里向阿翁告状,说是阿爷欺负她。阿翁根本不容阿爷解释,兜头便是一通猛揍,打的阿爷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养好伤。后来阿翁才知道,那事根本不是阿爷做的,是别人假冒阿爷骗了那个女人。可就算是知道真相,阿翁非但没安抚阿爷,反而又骂了他一顿,说阿爷交友不慎,让人偷了他的信物做下那等丑事,你说当年阿爷是不是比你冤多了?”于氏不愿让弟弟恨阿爷,便想尽法子替她阿爷开脱。
“啊竟有这等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于瑾惊呼起来。
“这种事怎么可能宣扬的近人皆知。阿瑾,咱们家和宇文世叔家不一样,咱们家的家风就是揍儿子,往死里凑,听说自太阿翁起,咱们家便一直信奉棍棒之下出英才的家训。你阿兄他们小的时候都没少挨揍。”于氏继续说道。
“我才不信,阿爷只打我一个人。”于瑾气呼呼的说道。
于氏不由笑了起来,“你以为人人都象你这么傻啊!谁不是挨一回打学一回乖,独独你与人不一样,阿爷鞭子抽断了你都不认错求饶,反而还变本加厉,要我说,阿爷没被你气坏了都是万幸!你别看世叔特别疼孩子,若是阿慎他们犯了错,世叔也是要罚他们的。”
“我知道,阿慎都告诉我了。他们若是做错了事情,世叔也不会动手打人,只会细细的,耐心的给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为什么不应该做那样的事情,然后再写一篇剖析错误的笔记。阿爷若是也这样对我,我才不会事事与他对着干!”于瑾满眼羡慕的说着,大有恨不生为宇文氏的怨念。
“看来你真是和世叔一家合得来,阿慎并不是见谁都热情的往上扑的孩子。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世叔这样夸奖一个晚辈,你姐夫和阿昶都没被世叔那样夸赞过。”于氏若有所思,心中的坚持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坚决了。
“我都说了与世叔一家特别投缘,是阿姐你不相信。”于瑾闷声说道。
于氏笑笑道:“怎么,还想找阿姐后帐不成?阿姐还没和你算偷偷溜出府这笔帐呢。”
“阿姐,我是见阿昶那么难过,才想去世叔府上,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退婚的可是阿姐,我现在却暗自庆幸阿昶和佳娘退了婚,我这样想是不是很自私,很不仗义?”于瑾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眼中浮起几分犹疑之色。
于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希望弟弟得到幸福,却不愿这份幸福建立在小叔子的痛苦之上。自从与宇文悦退婚之后,于氏亲眼见证了小叔子茶饭不思,一日比一日痛苦的情形。于氏知道,若是不能娶宇文悦为妻,只怕司马昶会就此成为一个废人。而弟弟于瑾
见阿姐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于瑾不由一阵头皮发麻,他躲闪着姐姐的目光,不自在的说道:“阿姐,你有话就说,干嘛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阿瑾,阿姐很严肃的问你,你一定认真想好了再回答阿姐。”于氏突然说道。
“好,阿姐你说。”于于瑾一口答应。
于氏点点头,沉声问道:“若是佳娘不愿意嫁给你,你会怎么样?”
于瑾根本就没想的这样深,被他阿姐问的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于瑾才闷闷的说道:“如果佳娘不愿意嫁给我,我当然不能强求,那样佳娘会不开心的,我想和高高兴兴的佳娘在一起,不想害她不开心。”
于氏被弟弟的话触动,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她挽起弟弟的手,笑着说道:“好阿瑾,说的真好!你没让姐姐失望,这才是我们于家男儿的气度!”
“阿姐,你也开始夸我了,真好!”得到亲人的认可,于瑾心中高兴极了。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一名着淡绯色薄绢紧身交领小衫,系浅鹅黄软缎齐胸襦裙的娇美侍女如风摆杨柳一般走进后花园,在距离于氏姐弟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屈膝行了个礼,娇声回话。
于氏眉头微皱,沉声道:“知道了,如金你去回禀老夫人,就说本夫人马上就过去。”
司马老夫人身边有四名很有体面,待遇几乎与世家小娘子相当的贴身侍女,她们的名字分别为如金、如玉、如宝、如珠,只从司马老夫人起的这四个名字,便可知她的水平如何了,反正别的世家夫人不会给贴身侍女起这么俗气的名字。
如金娇滴滴的应声称是,一双有些过份灵活的眼睛飞快一瞟,便向于瑾送了一道含情脉脉的秋波。
于氏见了心中暗怒,却碍着婆婆的面子不好立刻发作如金,只能沉声喝道:“还不快去向老夫人回话。”
“是,婢子这便回去复命,还请夫人您快些来,老夫人今儿可不太痛快。”如金俏声应了,妖妖娆娆的转过身子,又送了于瑾一记临去秋波,然后方才扭着她那杨柳小蛮腰,一摇三摆的走了。
“阿姐,这个侍女眼睛有毛病,怎么不找个大夫给她治眼睛。”于瑾突然说道。
于氏惊讶道:“你如何知道如金的眼睛有毛病?”
“正常人怎么会那样眨眼睛,而且她的眼珠子都转到眼眶边上了,这还不是眼睛有毛病么?”于瑾很严肃的说道。
于氏忍俊不禁,笑着说道:“对对,如金的眼睛的确有问题,阿瑾,阿姐告诉你,好多女子的眼睛都有这种毛病,但凡有这种毛病的女子性情都很古怪,你一定要远远的躲着她们,千万不可接近。”
于瑾立刻应道:“阿姐我记住了,一定远远躲着眼睛有病的女人。”
于氏笑着点头,心中暗想:不论未来弟妹是谁,她都该好好谢谢自己,毕竟有自己的这一句叮嘱,她的弟弟会少招惹不知多少烂桃花。
“阿姐,不知道姻伯母找你有什么事,要不我陪你一起过去?”于瑾还是觉得司马老夫人会欺负他阿姐,总有些不放心。
“大概是要问今儿在世叔府上的情况吧。阿瑾,你不用为姐姐担心,老夫人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其实她现在也就是白说几句话罢了。你是继续赏花,还是回升龙居?若是回升龙居,就让碧月送你。”于氏指着远远候在半掩着的黑漆月洞门旁的侍女,笑着叮嘱。
于瑾对赏花完全没有兴趣,只说道:“阿姐我回升龙居。”
于氏点点头,叮嘱道:“不许与佳娘之事与阿昶吵架。”
“哦,知道了,我才不和阿昶吵架。”于瑾满口答应。
“更不许打架!若是你和阿昶打架,我立刻送你回天水。”于氏是长姐,底下不只有于瑾这一个弟弟,她深知男孩子有了矛盾,基本上都会用打架来解决问题,因此未雨绸缪的先行警告弟弟。
“阿姐,你怎么也象阿娘一样啰嗦啊!赶紧去见姻伯母吧”不堪阿姐啰嗦的于瑾推着他阿姐往月洞门方向走去。
于氏吩咐碧月将小舅爷送去升龙居,务必看着他走进升龙居的门,碧月才能回连理院。于瑾知道姐姐是怕自己又偷偷溜出府,也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很顺从的跟在碧月身后往升龙居走去。
碧月边走边笑着和于家小舅爷说话,可是于瑾除了“嗯啊对知道了”之类的言语之外,竟再没说其他一句有实在意思的话。
碧月心里纳闷极了,自己生的也不错,怎么连搭讪个小舅爷都做不到呢。
身为司马世家的一等侍女,如金碧月这些人大多都有着被府中郎君收房做妾的心愿。而司马世家中只有一个司马昶能够成为侍女们的目标,偏偏自从三月三以来,司马昶简直视府中的侍女为洪水猛兽,别说是与她们说话了,就连身边三尺之内,都不许侍女们靠近。为此,府中的高等侍女们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在这样的情况下,刚刚来到司马府上的小舅爷于瑾,便成了一众侍女们的新目标。倘若能被小舅爷挑中,侍女们便能实现做世家公子妾室的心愿了。所以才有了如金精心打扮一番,抢了小丫鬟的差使,特特跑到于小舅爷面前亮相之举,也有了碧月的搭讪之举。
只可惜于瑾对于风月之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如金的媚眼儿和碧月的搭讪,注定是白费力气了。
刚刚走进升龙居的大门,于瑾便听到一声大喝:“于瑾!”
于瑾瞪眼一瞧,见司马昶横眉竖目的站在院中,面色黑沉如铁。
“阿昶,叫我干嘛!”于瑾大声问道。
“接着,先打了再说!”司马昶扬手甩过一条齐眉棍,高声喝道。
于瑾抬手接住齐眉棍,却摇头说道:“不行,我刚刚才答应阿姐,保证不与你打架,我不能失信于阿姐。”
司马昶只一想便知道他阿嫂的意思,这是不想让他和于瑾兄弟失和。司马昶想着自己也没打算与于瑾闹翻,不过是想打一架出出胸中郁气罢了,便高声叫道:“谁要与你打架,我不过是想与你切磋棍法,阿嫂若怪罪下来,自有我一力承担。你不动手,莫不是自认棍法不如我?”
于瑾是受不得激的少年心性,立刻抓紧齐眉棍,一个虎跃扑至司马昶面前,两人顿时打成一片,回心转意他们只看见两团棍影上下翻飞,听到嘭嘭的棍棒相撞之声,哪里还能看到两位小郎君的身影
这一切磋,便足足切磋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司马昶和于瑾都力竭气衰,这才撂下手听齐眉棍,随意躺在庭院之中。
“阿昶,打的好痛快!”于瑾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正要来扶他们两人的回心转意一大跳。
“真痛快,阿瑾,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回心转意,你们都退下,未得召唤不许进来。”司马昶突然下令,回心转意略略迟疑之后,方才躬身应是,带着院中所有的下人退了出去。
“阿瑾,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能否对我坦诚相告?你也想求娶佳娘为妻?”司马昶涩声问道。
“是,我喜欢佳娘,想娶她为妻!”于瑾坦然大声说道。
司马昶忽的翻坐起来,瞪着于瑾愤愤质问道:“可佳娘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对佳娘动心!”
“阿昶,佳娘只是你的前未婚妻,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我凭什么不能对佳娘动心?”于瑾毫不相让的反问。
“我虽然我们暂时解除了婚约,但那只是一时的,我会拼尽一切去重新赢回佳娘的心,她此生只能是我的妻子。”司马昶斩钉截铁的说道。
“阿昶,你的话真有意思,凭什么佳娘只能是你的妻子,难道她若是不嫁给你,就得一辈子不成亲么?你也太霸道了!你凭什么!”于瑾一句话堵的司马昶哑口无言。
是啊,他司马昶凭什么要宇文悦只能嫁他为妻,是凭前世对她的伤害么?司马昶暗暗自嘲,原本的莫名底气被于瑾一句话扎破,一颗心被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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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