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吴关:我被开除学籍了(2 / 2)
他此番回京,确办成了两件公事。
只听他对闫寸汇报道:“按您的吩咐,我去见了安大哥,安大哥已经打听出了那个人,但他并不重要。”
“你细细说来。”闫寸道。
“是这样,”至远道:“我将炼银之处发现的公抄本残页交给安大哥,他比对了笔迹,很快便锁定了一名姓邓的书吏,两顿酒宴下来,安大哥套出了话。
那书吏坦言,长安黑市有许多倒卖消息的牙人,他不过是从牙人那儿赚了半吊钱而已。
他以为安大哥也想做这种买卖,便极力拉安大哥入伙,毕竟安大哥是官,能接触到更多机密档。
安大哥顺水推舟,见到了牵线搭桥的牙人。
见了牙人后,安大哥方说出事情始末,牙人知道自己倒卖的消息牵连到尉迟将军亲卫之死去,吓得够呛,一股脑儿全招了。”
“他都招了什么?”闫寸问道。
“买祥瑞抄录的正是董大河。”至远道:“牙人记得他的半只残耳,一看画像他立马就认出来了。
不仅如此,那牙人还记得,这已不是董大河头一次从他那儿买关于祥瑞的消息。
最近一年间,他陆陆续续买了三四回消息,已是熟客了。”
“一年了”吴关面色凝重地低声重复了一句,“竟已一年了。”
至远继续道:“可是,牙人所知的消息也有限得很,做他们这行,绝不会主动打探顾客的来路和目的,这条线似乎再挖不出什么线索了。”
闫寸夸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出这些,你们已做得很好了。”
至远受到夸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另一件事呢?”闫寸道:“你说打听到两件事。”
“是的,还有将军府。”
“将军府内有什么消息?”
“已验过尸,据仵作牛二说,这些人虽跌下了悬崖,可是死因并非坠崖,也不是被悬崖下的毒气毒死的。”
“有何依据?”闫寸道。
“不是有两人中过毒吗?就是陈狗子和王十二,他俩第一次攀下悬崖时,不是差点毒死吗。”
“确如此。”
“他们向仵作描述了中毒时的症状,嗓子辣,且喘不上气。”至远道:“仵作一听症状,便知悬崖下乃是一种能令人喉咙肿胀的毒气,喉咙肿到堵死,人喘不上气,就憋死了。
可是悬崖下发现的尸体并非死于窒息。”
“那他们是因何而死?”闫寸道。
“中毒,是一种由口入体的毒药,能令人呕吐,仵作在好几个人的食管内发现了残留的呕吐物。”
“所以,”闫寸推断道:“有人先在饭食中下毒,将他们毒死,然后将尸体推下悬崖,毁尸灭迹。”
“仵作说是这样的。”至远道:“仵作还说,或许凶手根本不知抛尸的悬崖下有毒气。”
闫寸没接话,而是继续对至远道:“你既知道了验尸的结果,想来也见过了将尸体送去勘验的人?”
“见到了一名伍长。”
“将军府对此事是何态度?”
“对继续追查董大河之事,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大概只是希望莫再节外生枝。因为”
至远抬眼去瞄闫寸的态度,接下来他要讲的并无切实证据,不过是个人推测。
闫寸点头,道:“说下去。”
“我听安大哥说,对采私矿之事,尉迟将军能坦诚请罪,太子十分欢喜,当即宽宥了他,还给了赏赐。
对尉迟将军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他当然希望就此盖棺定论,可莫再翻旧账了,万一有什么变故呢?
他甚至向太子进言,要求闫丞结案,速速回京。
知道牵涉命案,安大哥找了褚遂良令史,褚令史出面周旋,太子才没有立即下令让你们回京。
眼下,尉迟将军已不是盟友。”
闫寸叹了口气,道:“一开始也没指望能与他做盟友,他莫要使绊子,我就满足了。”
“这可不好预测,”吴关道:“仅一个尉迟将军还好说,可他身边还有个喜欢吹枕边风的小妾陈氏。
虽说陈氏此刻对父亲陈初秋的死不闻不问,可女人总是擅变的,谁也不知风向何时会转弯。”
闫寸又对至远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了。”至远回答得十分干脆。
显然,对于这次汇报,他已打了许多遍腹稿,对所要陈述的信息已是烂熟于心。
“你去歇着吧,此番辛苦了。”
至远一拱手,恭敬地退出了屋子。
他一出门,吴关便踮起脚来,冲着闫寸的脸左看右看。
“有饭粒儿?”闫寸摸着嘴巴周围问道。
“没。”吴关道:“我就是瞧瞧你这张脸究竟有多可怕,好好一孩子,怎么到了你面前,就吓得跟之鹌鹑似的。”
“这叫规矩。”闫寸道:“也就是你,顶不守规矩。”
吴关撇嘴,“我要是守规矩,现在还跟卢家困着呢,能有今天?”
闫寸不接话,吴关便绕着他转了一圈,道:“我倒有些好奇,你早就知道我不守规矩,为何将我留在身边?”
因为你脚坏了,还是个痴傻的,出去得叫人欺负死。
闫寸当然没给出这个答案。
“我原打算把你卖给人牙子的,人牙子说你太柔弱了,倒贴钱都不要,”闫寸道:“这不是没办法,砸手里了么。”
吴关:“”
“少废话吧。”闫寸道:“眼下董大河不知所踪,他的事暂且放一放,咱们先全力找出刺杀荷花的幕后之人。不知何时就要回京城了,此事若不解决,我心里不踏实。”
“县衙不是已在查两名刺客的情况了吗?可有结果?”吴关问道。
“荷花打发手下仆役去打听过了,也不知是衙役怠工,还是的确没有线索,反正没查出什么,至今连两人的名字都没弄清。”
“那就只能再去本地的帮会看看了,”吴关道:“说起来,进城时我还留意了过,帮主娘子新丧,白条酒肆却并未布置灵堂,他们还有别的住处吗?”
“你不知道?”
“呃”吴关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又漏过了唐人的某种生活常识。
“孕妇或因生产而死的妇女,乃是大阴之体,在家中停尸有诸多不便或者说是风险”
“诈尸的风险?”吴关道。
“包括诈尸,反正就是容易闹鬼,所以这些妇人死后通常都是立即敛尸下葬,朋友亲人也并不会前去吊唁,顶多设一个小小的灵位,家中至亲吊唁一下而已。”
“如此,倒可帮咱们省去不少麻烦,事不宜迟,咱们一起去见见帮主吧。”
“好。”见吴关拧着眉,还抚了抚胸口,似乎身体不适,闫寸又道:“你怎的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