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苦人儿 何处向问天(1 / 2)
清晨,华山,演武坪。
封不平坐在廊下正中,看着场下百十位入门的弟子,心中大感欣慰,虽然一个个招式还很稚嫩,举手投足时还有些磕磕绊绊,可丝毫没有让他骂上一句,甚至一句重话也不曾说,他生怕说的多了,将这些孩子吓得跑下山去,这可都是华山的根基啊!
“手举高!”在人群中的从不弃和成不忧也是一脸的笑意,手里的藤条一次也没有拿起来用过,“剑要平!力道要用活!别用死劲!”
沈图站在封不平的身后,对他皱着眉头说道:“师傅,两位师叔也太松了吧,当时我练剑一有不对,那小木棍就给下来了,可现在……”
封不平笑道:“舍不得啊!都是好苗子,你要打坏了怎么办?慢慢练,急不得。”
“可是,人家是上来学武的,咱这么教,是不是有些……”沈图皱着眉头试着劝道,“别让那帮小子太骄纵了,不然以后可能就难管教了。”
封不平摇摇头道:“用枪棒打出来的学生还能有什么出息?咱这里不兴那个,实在不行不是还有那个田伯光嘛,把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丢给他去管教就是了。”
“您这是想以后培养出个刀宗吗?”沈图问道。
“那不是你找来的吗?”封不平微微皱了些眉头说道。
沈图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听说我华山有正反两仪刀法,和正反两仪剑法,可都失传了,我想着吧田伯光拉来,让他这个用刀的行家看看,能不能推导出来刀法,师傅和师叔们再由刀法推出来剑法,这样我们华山就有了一套合击阵法,短时间内让这些小子也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并不是和之前气宗一样要争什么纲举目张。”
“这事以后再说吧,”封不平明显对这个提议不怎么上心,“这些孩子还小,重在培养,打打杀杀的江湖事还是由我们这三个老人去吧,我们做什么用的?还不是在前面给这些小辈们遮风挡雨的吗?”
看着封不平、从不弃和成不忧这般样子,沈图心中不由得有些火气,这些弟子本就是他弄来的消耗品,是为了抵挡嵩山和日月神教袭山用的,根本不足以那来当家底,甚至都不是入室弟子的料子,他们竟然都一个个如此宠溺,真是让他气苦!
可沈图也没有办法,那事根本不能和封不平说,要是说了,指不定要闹出多大脾气,这穷人乍富,有了基业,就不知道谨慎了,却不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附?
沈图这边还在感叹,就见演武坪外有小厮急匆匆跑来,在廊下站立说道:“掌门,正厅有五岳盟主使者到,他们说有要事见您!”
封不平点了点头,朝从不弃招了招手,对他道:“我带着图儿去见见使者,师弟继续带着孩子们练习,过会太阳毒了就让他们歇息,莫累坏了。”
“师兄安心去,”从不弃道,“这些孩子可都是咱兄弟的心尖肉,哪里能让他们辛苦了?”
沈图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郁闷,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着那嵩山的使者要来做什么。
一路无话,到了大厅,如今的华山大厅已经不再叫“正气堂”,而是改叫“剑气冲霄堂”,还是成不忧赶回太行山拿来的老匾额,又给重新上的漆皮,描的金字!
封不平坐定之后,沈图站在他身后,见来人只有一个,心中便略微的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人矮矮胖胖,面皮黄肿,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目光炯炯有神,凛然生威,两只手掌肥肥的又小又厚,此时他眯着眼看了眼封不平,道:“在下嵩山派乐厚,奉左盟主令,请剑宗的朋友为江湖同道出一份力气!”
封不平道:“我华山如今初定,只有三四人而已,这……”
“左盟主已有安排,只要剑宗出一人而已,难道这都不行吗?”乐厚突然睁大了眼睛瞪着封不平,“难道说,你剑宗华山确实要脱离五岳,自立门户不成?!”
封不平笑道:“乐兄弟,说的哪里话来,我剑宗再不济,一人还是出的了的,我这便让从师弟随乐兄弟下山……”
“慢!”乐厚阻止道,“听闻江湖传言,你剑宗有一位叫沈图的,得了风前辈‘独孤九剑’的传承,那便不用劳驾别人了,就他吧。”
沈图这时见封不平看向自己,忙一抱拳道:“在下便是沈图,请问乐先生,那左盟主却是让在下出的什么力,又怎么个出法,还请详细告知,让在下心里也有个底,可以准备一二。”
那乐厚上上下下的看了沈图有七八眼,才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原来你便是沈图!”说话间这手掌便在身后撰成了拳头,撰了伸,伸了撰,那陆柏和他最是亲近,却丧在这人剑下,如今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可乐厚却没有一拳打出,他道:“便让你知道,我嵩山派得了消息,知道一魔头冲出了黑木崖,再入江湖,如今我们正是去追踪他,待四面合围之后,定要让这邪魔外道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不可!”
沈图见他瞪着自己恶狠狠的说出那几个字,便笑问道:“敢问那人姓名?”
“那人多年前也倒是个名人,用的一把好刀,留着齐腹的大胡子,自称天王老子,姓向叫向问天!”乐厚说的清楚明白。
沈图听了之后,眼中顿时冒出一阵精光,心道,自己正要上一趟黑木崖,见见那东方不败,这见面礼就自己跑到手里来了,若是有了这向问天和任我行的脑袋,接下来的事情岂不是好办的多?他的心中就没有救出任我行的念头,那任我行之前便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又在西湖地下困了十多年,心智早就扭曲,放出来除了为祸江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至于那吸星大法,沈图更是看不上。吸星大法再好,吸的也是人体内的后天之气,而沈图却可以在冤魂中吸纳先天之气,之后的世界里练内功的人他不知道多不多,可怨魂哪里没有?
想到这里,沈图连忙点头,对封不平道:“师傅,我剑宗华山沉寂已久,如今正好借这件事情重新扬名江湖!弟子甘愿随乐先生下山!”
“这……”封不平皱了皱眉头,道:“图儿你为了门派已经出力很多,为师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如今你又要下山,却是……太辛苦了吧,不如让你两位师叔带着弟子去?”
“那些弟子新来,基础还没打好,不宜行走江湖,还是弟子去吧!”沈图坚持道。
封不平眉头更紧,不过看了眼乐厚,便道:“你若坚持,便去吧,不过定要小心,多听着你乐师叔的安排,若事不可为,定要安全回来最好!”
沈图谢过之后,便离了正厅去了自己住的小院,收拾了些细软银钱之后,在门房处领了马匹和乐厚一起下了山。
那乐厚出门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华山的山门,心中一阵冷笑!
沈图快马加鞭紧跟乐厚的身后,两人一路无话,直奔河南。路上倒也汇聚了一些人物,有泰山派的天一道人,点苍双剑,山西豪客王崇古,袖箭女侠张芙蓉,以及峨眉派的松纹道人等等有名有姓的人物,那各门各派遣来无名无姓的人物更是百十人之多,这些人浩浩荡荡杀奔了河南境内!
入了河南之后,那乐厚便算是回了家一样,指挥着一众人穿山越岭,往东南追去!路上时常有人突然加入,也有人突然离开,沈图一一看在眼中,听着乐厚的指挥。
这一日,一行人正在荒郊野外休息,就见跑来一人,寻了乐厚之后,蹲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之后,便又跑了出去,那乐厚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快上马!那恶贼便在前方不远处的亭子中!大家伙随我一起去!”
沈图跨马而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看着眼熟,忙催马上前,只见这人形容枯蒿,两颊吸腮,发髻散乱,一身蓝色的长袍已经是破烂不堪,上面沾了许多的泥土污垢,鞋子也只有一支,双手空空,身上也没有包袱,沈图上前仔细观瞧,才喊道:“令狐冲?!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那人正是令狐冲,只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当日衡阳城里的潇洒倜傥模样,只见他两眼无神,神色恍惚,口中只是喃喃自语道:“华山没了……师傅没了……小师妹也没了……”
那点苍双剑之一的柳回风靠近沈图问道:“沈兄,这人是谁?”
“这是我朋友,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道。”沈图下马说道。
柳回风虽与沈图这一路常以剑招相交,可也没有多大交情,只问了便没再多说,忙又奔马而去。
沈图走到了令狐冲跟前,摸了摸令狐冲的脉搏,见是五邪入侵,神窍被迷,也是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是隐隐有了答案,一指点在了令狐冲的后脑上,只见令狐冲脸色猛然变白,身子后仰,喉头一阵上下耸动,就听的“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令狐冲喘了口气之后,大声哭道:“师傅啊!你怎么能将小师妹嫁给别人啊!”
“令狐冲有话慢说,不要着急!”沈图安慰他道。
令狐冲扭头见是沈图,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道:“沈图?!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能……夺我华山!要不是你,我师父也不会被逼走嵩山,更不会将小师妹送给那左挺!这样小师妹也不会……不会……横剑自刎!这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