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月下迷树（一）（2 / 2）

司徒过去塞给官兵一袋银子，官兵便退到一旁，让姬长平能与林初词单独相处，二人说一会儿话。

姬长平穿着素色衣裳，粗布麻衣，再没了当年的贵公子气质，姬长平面目显得有些沧桑，而林初词亦不复当年少年意气风发，脸上多了些伤感，与感慨。

“你明明知道棺材里的女人不是她，又何必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事？招魂引灵，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世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复活之法。”林初词感慨说着。

姬长平只是苦笑了一声，“初词，倘若今日死的那个人是陶亭公主，我相信你会做出比我现在所为更为之疯狂之事，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可我依旧没有后悔过，元儿何辜？只是因为我当年在围猎时对她一见倾心，父皇便娶她入宫，造成了她一生的苦难，可当年元儿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少年郎而已，却被卷入这么多阴谋当中，红颜薄命。”

林初词沉声道：“那些枉死的人哪一个不无辜？也许他们也有倾心的少年郎，也许他们也有心仪的姑娘，可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他们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可那些他们在乎的，在乎他们的，又何尝不比你痛苦？”

“初词，陶亭公主真的改变不少。”姬长平转眸看着林初词，淡淡说道：“当年的你可不会说这番话，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眼中哪里看得到女人？那个时候你还责备我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一切，可是如今的你何尝不会为了陶亭公主放弃一切？”

林初词顿了顿，目光低沉着，他想，其实姬长平说得没有错，如今的他心里眼里只有姜陶，他突然贪恋小情小义，他疯魔一般迷离一个女子，他甚至在想，不如放下一切跟随姜陶而去，姜陶离开了，他的心绪也全部都被姜陶带走了，连魂魄彷佛也被抽离。

可是他不能，也不会，他肩膀上还有责任，他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判第一个案子的时候，他望着那些沉冤得雪的老百姓脸上的笑意，他望着那一具具枉死的尸体在冲他微笑，他明白那是他的责任，守护天启，守护世间的公道，就是他的责任。

当年他失败过一次，看着最敬重的老师惨死，他突然迷茫无助起来，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撑起这个糜烂的天启皇朝，他看透了所谓官官相护，利连彼此的官场，他看着那些犯人逍遥法外，他愤怒不已，他不想卷入其中。

可是直到姜陶强抢他时，逼得他不得不回京都，一路上，他看见姜陶这么执着为那些受害之人伸张正义，他突然间明白了，他要守护姜陶，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必须就守护这快要倾倒的天启皇朝。

林初词看着姬长平，突然开口说道：“告诉我，元赵国究竟是何人与你联手算计阿陶？天启朝廷究竟还有与你合谋？”

姬长平突然发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轻蔑，可他看着林初词的眼神却带着敬佩，他没有想到林初词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姬长平只是淡淡笑道：“初词，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都是一样，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父皇忌惮我，便不顾父子亲情设计我，而你，也逃不脱被玩弄的命运。将来不管是元赵国辅臣应天景、还是逃亡的姜池君，对你和陶亭怀恨在心的吴家人，乃至父皇，都会是阻挡你的路，你又何必自找苦吃，想凭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初词，你要守护的天下本就是黑白并存，你的路走不通。”

林初词沉默片刻，目光凝聚一处，只道“我心随志，百死无悔。”

“也许你是对的。”姬长平望着林初词，突然苦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初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你不妨也去拜拜月下老人，兴许他能给你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