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介书生(1 / 2)
“裴姑娘,就是这里了。”
陈绍甫一将厢房的雕花木门推开,坐在官帽椅上的一位年轻公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龙泉窑青瓷茶盏,抬头朝门外望来。
待他看清陈绍身后的裴南秧时,不由倏地瞪大眼睛,脱口唤道:“小秧?!”
“霍彦?!”裴南秧亦是惊异万分,扬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绍立在门栏前,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神色,斟酌着开口:“少哲和裴姑娘认识?”
“仲承来京中的时间不长,有些事情恐怕还不知晓,”不过须臾的功夫,霍彦便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沉稳,淡淡说道:“小秧是我的表妹。”
闻言,陈绍面露惊异之色,言语中颇有些感慨之意:“少哲,之前我向你提起的那位‘以心相交’的朋友正是裴姑娘,若是早知道她和你是表亲,我也不会因为担心裴姑娘的闺誉有损而不告诉你她的名字。”
“哦?”霍彦直视着裴南秧,微微挑眉说道:“我之前便一直在猜,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坐着元祥这个混世魔王的马车招摇过市。不过若是你的话,倒也不稀奇了。只是那句‘以财相交,财尽则绝;以势相交,势倾则败;以心相交,成其久远’的论断居然出自小秧之口,确是让我颇为意外。”
裴南秧听罢,笑眯眯地走上前,在霍彦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落座,无比真诚地说道:“霍彦,噢不,表哥,你才兼文雅、学比山成,我平日从你那耳濡目染的多了,才能偶尔说出这样的佳句。”
“就你嘴贫,”霍彦无奈地一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对着裴南秧正色道:“你先前虽是被无故牵连才进的大理寺,但此事说到底终究是有伤闺誉。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躲在府里避避风声,竟然还敢跑到登科楼来找少哲?你今日要是不小心被别人认出来,你之后在京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南秧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你们两人都熟悉到以表字称呼对方了,我怎么就不能来恭贺一下陈兄的高升之喜……”
“何来高升之说?”陈绍满面苦笑,一屁股坐在了霍彦下首的木椅之上,敛袍说道:“此次殿试我仅位列二甲,若不是恩师在御前进言,圣上是决计不会将国子监主簿这个七品官职许诺于我的。更何况,圣上明日早朝的时候才会对新科进士们正式下旨定品,现如今,我不过是两手空空的一介书生罢了。”
“仲承,”霍彦眼睑眯起,轻哼一声:“才华文章,孰高孰低,天下士子心中自有公论,哪怕你榜上无名,也足以算得上是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陈绍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沉声说道:“我陈绍在意的并不是功名和官位,我只不过是想有个机会能以身报国、扫荡摧清,为大宁开创一个真正的清明盛世。”
裴南秧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陈绍,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看来陈兄是铁了心要做那兼济天下之人。可在我看来,兼济天下,看似光明,实则险象环生,倒不如做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看似晦暗,实则可以明哲保身、逍遥自在。”
“男儿在世,当有长风之向,又岂能独善其身,曳尾於涂?!”
“好!!”裴南秧几乎是立刻拍手和道:“陈兄果然是大丈夫,我大宁男儿就当如是!!”
闻言,霍彦和陈绍均是一愣——这前一秒还在说兼济天下不如明哲保身的人怎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对上两个男人疑惑不解的神色,裴南秧坐直身子,与他们定定而视:“其实,我今日来此是有要事与陈兄相商,先前怕陈兄不答应,才妄自出言试探罢了。”
“要事?”
裴南秧点了点头,满面凝重地说道:“前几日我和元祥去望江楼用膳的时候,碰到了来自成汉的皇家商队。他们带着七八车粮草,说是要运往北边。”
“北边?”霍彦眉峰一蹙,不可思议地说道:“今年是丰年,北地收成极好,朝廷根本不会从成汉采购大量的粮草。若说是为战事准备的,便更不可能,因为此次长平之战的军需供给都是我爹安排的,他根本没有向成汉订购过粮草。”
“所以,这些粮草便只能是运往北周的了。”
霍彦闻言瞳孔骤缩,垂眸思索片刻后道:“可北周和我们的军队已在溱河两岸对峙,他们的粮草根本送不出长平城。”
“如果不是去长平呢?”裴南秧面沉如水,声音冷肃:“离陈掖最近的北方边城从来都不是长平,而是……”
“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