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上人来了(2 / 2)
李玺就不一样了,他的生存哲学就是懂得藏拙、敢于示弱,名声嘛,都是虚的,拿到手的才是最实惠的。
于是,大家就看到了这样神奇的一幕——
锣声敲响后,女学那边四位小娘子一字排开,动作娴熟地挑花、剪枝、润瓶子,把好看的花色配在一起,插成漂亮的艺术品。
男学的四个、不,三个年轻郎君就那么随随便便一挑,随随便便一插,随随便便交到考评官那里,然后飞快地背起长弓,去射飞盘。
场外观众都震惊了,他们这是认输了吗?就插的那个鬼样子,能得一面旗子就不错了!
魏禹却笑了。
他猜到了李玺的策略。
这次比试一共有四项——插花、射飞盘、乐理、贴经,一来记时,二来记分。最后四位学子的分数相加,总分高的团体获胜。
以萧三郎为例,他插花只得一旗,却节省时间多射了十个飞盘,拿到了满分五旗,弹琴差点把考官气吐血,被骂跑,刚好可以在贴经一项中多背两段,多得两旗。
而那些好胜的小娘子们,有实力,却要脸面,总希望每一项都做到尽善尽美,结果每一项分数都很平均,但又不太高,甚至有人没有走到贴经一项时间就到了。
小福王聪明地利用了考评机制,放弃风度,只要分数。这种做法其实有点不要脸,但是不能说不对!
柴阳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当初他怎么没想到!
以往男学与女学比试,次次都败在头一项上,那些插花呀,绣花呀,编络子呀,几乎把郎君们逼疯,最后的分数自然惨不忍睹。
李玺是头一个带领男学获胜的学令官。
贺兰璞抓着小旗子,老大不好意思,“对不起,玺哥哥,我贴经没做好,只得了两面旗……”
其实他读书挺认真的,按照李玺的计划,原本至少能拿到三面,但是他弹琴耽误太长时间了。
李玺笑道:“可是你插花拿到了五面!”
这就是本场比试第二大震惊事件——插花一试中,拔得头筹的不是任何一位小娘子,而是贺兰璞!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贺兰璞长这么大都没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紧张得声音直颤:“是、是娘亲教的,娘亲喜欢,我就天天陪她插,就会了……”
众人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看来是巧合了。
李玺却不这么想。
贺兰璞不止插花好,其他几项分数也很平均,就连他原本最担心的骑射都得了四旗,比窦季还多一面。
他这个小表弟,怀抱利器而不自知啊!
——“怀抱利器”这个词是魏禹教他的。
李玺被郎君们围在中间,击掌相庆。
女学那边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想想方才比试时有趣的场景,又忍不住笑了。
这份大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李玺这个人,但凡换成另一个,这群贵女们早上去把人损得钻地缝了。
不过,小娘子们还是没轻易放过李玺。她们把人拎过去,这个戳脑门,那个扭耳朵,让他把奖励分出一半。
李玺点头哈腰,作小伏低,成功平熄了姐姐们心头不忿的小火苗。
经过这场比试,李玺彻底融入了学子们中间,同时,也体现出他与生俱来的聪慧巧思和不可多得的领导力。
魏禹站在点将台上,远远地看着他的小金虫虫在人群中笑着,闹着,被人簇拥着,就像耀眼的小太阳。
无比欣慰。
当初,他决定为李玺争取学令官,并非只是因为李玺的渴求,还因为他自己的期盼。
他深知,李玺并非没有才能,只是因为幼年灰暗的记忆让他变得不爱学习、不喜结交同龄伙伴,把自己缩在了壳子里。
如今,他被动地担负起这份责任,尝到其中的甜头,就像撕开了那层密实的茧子,接下来,一定会喜欢上学宫,爱上读书,继而破茧成蝶,愈发耀眼。
同时,又有些惆怅。
从前,小金虫虫的好只有他看到,也只有他护着。往后,他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倾慕者、追随者……
老父亲的辛酸,大抵是相似的。
柴阳穿着铠甲,端着刀,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一派严肃英武,实际在喋喋不休地讲八卦——
“书昀听说了吧,二皇子要入兵部了。”
“朝堂上纳妃的事越吵越烈,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圣人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圣人,正值壮年身体康健,为何十几年都没充裕后宫?”
“唉,若果真有小皇子出生,将来这长幼之争,怕是再所难免。”
柴阳撞了撞魏禹,状似无意地问:“书昀,若是你,你选谁?”
魏禹端着手,淡声道:“这话是慎之兄自己想问,还是代表柴家问?”
柴阳摸摸鼻子,坦诚道:“都有吧,你自己的才能自己清楚,若无意外,十年之后必入龙阁,我就不信那些有望诞下皇子的人家没拉拢过你。”
魏禹端着手,沉声道:“慎之,你就不好奇,柴家自从‘太极宫之围’后就退出了储位之争,这次为何让你来试探我?”
柴阳脸色一黑。
最大的可能是……送柴蓝蓝入宫!
“书昀,多谢提醒。”柴阳抱了抱拳,匆匆离开。
他宁可一辈子沉寂下僚,也绝不会把亲妹妹当作跳板!
魏禹看着他,眼神微暗。
这长安城中,清明的、污浊的、有底蕴的或得宠的家族,大抵逃不过对权势的追逐。
这就是一个怪圈,一旦入了局,就有千万双手推着你不得不往前走。
没有尽头。
李玺颠颠地跑了过来,顶着一头被扯乱的小卷毛,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方砚台,巴巴地举到魏禹眼皮底下。
“我跟你说,我是拼了半条命才保住这个,你要敢说不喜欢,我就拿它砸你。”
魏禹帮他理好头发,目光温柔,“喜欢。”
李玺顿时翘起嘴角,“你说,我是不是很争气?”
魏禹微笑,“嗯,争气。”
“没加‘很’。”
魏少卿好脾气地纠正:“很争气。”
小福王得寸进尺,“我是不是你的骄傲?”
“是。”
“以后还打不打手心了?”
“看你表现。”
李玺切了一声,把砚台往他怀里一丢。
白下套了!
突然,学子那边激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然后,自发地让出一条路。
有人分花拂柳,款款而至。
一席白衣,木钗束发,环佩皆无,只在身后背着一架古琴。
依然风华绝代,惊艳了时光。
李玺下意识抓住腰间的银香囊,喃喃道:“郑哥哥……”
魏禹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