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1 / 2）
季雪庭一行人在榆口村附近细细查找, 各路神仙手法都使了一遍，连带着天衢也都放出了万千念蛇刮着草皮一般的找了一圈，竟完全没有关娘娘庙的线索。
那一日的陈氏在九华道人的指引之下，究竟去了何方？
眼看着天色将明, 村中渐有声息响起, 是连鲁仁脸上都渐渐染上些焦躁之色, 毕竟有了前夜的经验，他是无如何都不愿与与村中狭隘蛮横的凡人打交道的。
“季仙君, 可怎么办？难不成还是去把那土地叫出来问问？”
鲁仁看着季雪庭问道。
“那等奸猾小仙, 便是在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何苦劳神。”
季雪庭苦笑道, 然后侧往身侧某位疯疯癫癫的上仙脸上看了一眼——毕竟他也真的不可能那般纵容天衢仙君真的念蛇搜刮那位土地老人的神念, 那也太过肆意妄为了一些，到时候写起书来实在麻烦。
季雪庭话音刚落, 耳边传来了天衢仙君冷淡的声音：
“实在不行, 大不了前往阴府唤回那道人魂细细问清楚便是。”
光是听他语气，仿佛那扰了地府秩序将人魂拖回人间问话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实际上，若是真么做, 只怕地府与天庭之间不知道要起多少纷争, 不然鲁仁在一旁也不至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不, 那倒不必。”季雪庭连忙摇喝住天衢, 下一刻他脚步一顿，若有所, “么说来，其实……有个办法，应当还是能帮忙找到线索。是用起来，有点恶心。”
他叹着气幽幽道。
纵然已经说了恶心, 可季雪庭动作却十分干脆，只他直接从怀中一枚匣放在手中。从须弥袋中出来，那匣中之物仿佛也察觉到了不同，顿时又在匣中横冲直撞挣扎不休，同时爆发出尖锐的哭声：是季雪庭之前从陈氏腹中取出的的人面蛆。
那玩意当真是骇人至极，望之欲呕。
季雪庭却面不改色，直接取出人面蛆放在地上，然后使出一道仙诀笼在它身上。
仙法金光一闪，下一秒，那人面去在地上拼命蠕动咕涌了数下，喉中那婴的哭叫倒是瞬间弱了下去。
么勉强又叫了几声之后，那肥肥白白的人面蛆便蜷缩起来，慢慢缩成一团，表皮上罩着一层硬壳，已然是化蛹了。
鲁仁在一旁看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时也不凝神细看，不多时发现人面蛆淡黄色的蛹壳霍然破裂，从里鼓鼓囊囊慢慢挤出了一团暗色血肉。
无形无眼，只在身上蒙着一层薄皮，皮上有翅。
“嗡——”
微熹的晨光中响起来一阵振翅之声。
那肉块爬出蛹壳也没有耽搁，抖了抖翅膀当即飞而起，跌跌撞撞朝着村后面的山林中飞去。
无需多言，季雪庭等三人当即紧随其后，跟着那团怪肉一路掠入苔云山茂密的山林之中。
般追了也小半里路，忽然间，在满山苍翠横生的枝丫灌木之间，那团肉骤然消失了踪影。
季雪庭脚步一顿，横剑自从半空落下，站在那团肉消失的地方，看着那看似极其寻常的凌乱草木，轻声道：“找到了。”
天衢微一抬手，数条念蛇顿时冒出来，十分殷勤且勤快地替季雪庭剥开地上草丛。一张铁钉定在地上的黄纸很快显现出来，铁钉与铁钉之间又散发着淡淡腥臭味道的红绳相连，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形。
已经隔了么多天了，那红线上依旧有黑红腥臭的血液将滴未滴。
鲁仁凑上前来看了一眼，顿时叹了一口气：“……人血浸线，化为血门，生古老的传送阵。那陈氏也实在是心大，么邪门的玩意，但凡警醒一点也该知道不能乱碰。”
可那九华道人让她燃香至此，想来那香除了指引之意应该还有混淆神智的功效，她那样一个孱弱凡人，在等妖魔鬼怪的算计之中，便是惊醒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季雪庭心中叹道，面上却依旧平静。
“走吧，让我们看看那娘娘庙中作祟的鬼怪究竟是何方神圣。”
季雪庭道。
说罢，他立即便朝着阵中走去。
“季仙君？等等，我们去了？传送阵一看不对劲，我们不想想个别的法试探一下看看安全不安全？”
鲁仁一看季雪庭动作，顿时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两步。
“阿雪。”
时天衢也忽然发声，然后伸手牵住了季雪庭衣摆。
鲁仁心中一松，为天衢终究是位上仙顾虑周全，下一秒听到那人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讨同季雪庭说：“我牵着你罢，样万一到了那边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护着你。”
鲁仁：……
而季雪庭抚着腰间凌苍剑，受着天衢仙君冰冷如同铁箍般的手掌，只能在心底无声叹气。
“那便劳烦上仙。”
他说道。
话音落下，看着两人身影瞬间被传送阵中迸发的猩红血光罩住然后消失。
“季仙君？！天衢仙君！”
鲁仁一声惨叫，待到此时也来不及犹豫，只得苦着脸跟在那两人身后一同跳入了传送阵中。
不过瞬息之间，苔云山中瞬间又回归了平静。
被念蛇拂开的草木簌簌归了原位，将那铁钉，黄纸与红线新拢住。
“哎呀，哎呀，可真是麻烦了啊。若是那位季仙官倒也还对付，可那天衢上仙……老实说，我真觉得，活的难度，你得给我加钱。”
风吹草动，夜露未消。
有人慢慢踱步来到了传送阵前，拢着袖，装腔作势十分苦恼地叹了一声。
明明无人与他搭话，可他却像是真的在跟什么人对话一般，过了片刻又嘻嘻笑道：
“吧，那之前那几只伥鬼的钱，你可不能跟我算了。放心，次我保管把事情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哦，天衢上仙？他其实也办，确实，他那般厉害，我们种人确实伤不到他。可是，那位‘阿雪’若是出手，他必然心甘情愿等死。”
“哎呀不用担心，你说巧不巧，刚啊我之前知道了一段有趣的往事，你等我把事透给那两人……嘻嘻嘻嘻，事必然能成……”
……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说那传送阵前某人的阴谋算计，说传送阵的季雪庭一行人，此时此刻也并不怎么快活。
当然，踏出传送阵之后，他们也没有遇上什么血池火海之类的陷阱，事实上，从那传送阵中踏出之后的一瞬间，季雪庭几乎要为那传送阵早已损坏，自己并未远离，还在那苔云山中。
然而掐指一算之后，便确定了自己此时早已远离了苔云山，而是来到了“幽岭”。
是雍州极为偏远的一片区域，自上古来便是瘴气四溢，妖魔横生之地，便是雍州最凶蛮穷苦的凡人也不会深入此地，是故天庭对此地几乎也无管辖的心，在舆图上草草将一片漆黑险恶之地统称做“幽岭”，之后随意派遣了仙君天兵在边缘驻扎免幽岭中的妖邪跑出，便没有多管过。
意识到此地乃是幽岭，季雪庭看向周边景物时候，心情便大不一样了。
依旧是那般草木葱茏，树影横斜，天边远远的已能看到一道金光，可着破晓之光在无数交叠的古树枝丫的筛漏之下变得格外黯淡熹微。腾起的晨雾笼在山林树荫之间，叫人看不到也看不清远处。
但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那陈氏也太惨了些，竟然到了幽岭之中，唉，难怪是那般下场。”
鲁仁连连叹，脸色极差。
若非还有仙职在身，他看来此时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是当即便走，赶紧离开阴森之地。
“所我们需要找些找到那娘娘庙，将其中的妖魔诛杀。”季雪庭在前走着，声音淡淡。
“可，可是——”
“陈氏不过一介寻常山中妇人，却被九华真人般哄骗着带入此地孕育腹中怪物。其中定然有阴谋，而受害者也定然不止她一人。”
说完，季雪庭随意指了指路边，那鲁仁定睛一看，才发现路边草丛之中竟然落着一支珠钗。
当初应该也是某个妇人的心爱之物，只可惜如今落在荒野之中日晒雨淋，米粒大小的珍珠皮光不在，只有灰白的珠核外露，而原本应该是光洁闪亮的钗身之上更是锈痕慢慢，早已不知道在里度过了多久的岁月。
鲁仁不一怔，走时不看向周围，才发现周围草丛灌木之中竟然有许多明显是凡间妇人遗落之物……是不知道，世上如同陈氏那般可怜的妇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鲁仁一下没了声音，按捺下心中复杂绪，静静与季雪庭和天衢一同探查。
当然，三人走着了一路，始终不曾发现娘娘庙的半点踪迹。
天色明明已经亮了，但是片树林中却依旧无比昏暗，宛若此地与外界早已剥离开来，昼夜难分。
“沙沙……”
“沙……”
而鲁仁更是越走越紧张，在他们在林间穿行之时，隐隐约约中总觉得还有东西在跟着他们。
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黏糊且阴森，叫人十分不舒服。
可每当鲁仁忍受不了，向着周围打出护身法阵之时，身侧却只有树林簌簌而动，妖魔的踪迹却是半点不显。
精神般紧绷，身侧景色一直一样，连天色似乎也一点不曾变过。
不知不觉中，鲁仁觉得自己神智都变得有些晕晕沉沉起来，他总觉得自己仿佛不久之前刚踏出那传送阵，可偶尔回神，又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林间跋涉了许久，许久……
“不对。”
一道冷澈的声音忽然响起，鲁仁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才发现季雪庭拽住了的袖口，然后在原地站定。
“陈氏那样的体力，不可能在幽谷中坚持行走么久。那娘娘庙一定特殊迷阵藏起了踪迹。”
季雪庭冷冷道。
“季仙君的意是？”
“我们很不凑巧的中了招。”季雪庭回应道，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望向了身侧天衢，“天衢上仙也没有发现问题吗？”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天衢掌中抽了出来。
天衢呼吸短暂停了一瞬，然后才垂下眼帘，轻声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树妖罢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不喜欢，将它们杀了吧。”
话音刚落，天衢猛然抬手，一道暗影自从袖中飞驰而出，却是数条念蛇在半空之中化为无数漆黑刀光，狠狠它们身侧那些不满绿苔，枝叶低垂的参天古树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些古树即将被天衢拦腰截断，它们身上无数枝丫竟然宛若人一般忽然猛然翕动，挡在了刀光之前。
无数比人腰还粗的树枝顿时节节断裂，迸出了黏糊糊的绿血。
“啊啊啊啊——”
“痛，痛啊——”
无比凄厉的惨叫瞬间响起，而那些声音，竟然是从那些古树身上传出来的。
下一刻，只听得那些树木轧轧作响，晃动着满是皲裂树皮的巨大身躯朝着季雪庭等人直接靠了过来。期间树枝与藤蔓宛若灵蛇一般砰然挥打，目标直指包围中中的三位仙君。不得不说，跟季雪庭先前遇到过的那些妖怪比起来，些天衢口中“不入流”的树妖其实相当难缠。
它们体型极大且数量众多，树皮上更是厚韧难割，利剑砍树看似轻松，实则收效甚微。更兼那些该死的树藤，挥到极致之时凶狠刁钻，不逊毒蛇恶蛟。而且其表皮还覆有一层暗绿粘液，哪怕只是稍稍碰触，衣料皮肉也是碰之即融。
当然季雪庭是惯常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此时在那藤蔓之中上下腾挪，并无大碍，可他身侧的鲁仁身形却十分笨拙，全靠着一身护身法阵硬抗，眼看着便要支撑不住，顿时大叫救命。
季雪庭被叫得脑壳生疼，也顾不得别的待持剑打算动真格地灭了群树妖。
旁边却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了他的腕上。
“阿雪，你别累着了，都说了，种不入流的小东西让我清理是啦。”
天衢鬼魅一般闪现，搂着季雪庭轻声说道，语气同他之前替季雪庭料理衣食住行并无不同。
只不过，男人双眸之中银瞳微闪，比起之前隐隐显出一种微妙的兴奋之意。
似……他格外渴望着替季雪庭做些什么一般。
“那，那边劳烦上仙了。”
季雪庭不应道。
他边话音刚落，那边听得树妖连连惨呼。
只无数念蛇自暗影中窸窸而出，窜上树妖身躯，一阵黑雾腾起，无数树妖残肢断臂合着横飞的暗绿血肉从那黑雾纷纷落下，瞬息之间，树妖外壳尽露，连护在树壳之类佝偻惨白的妖身都显露出来。
看到那些看似虚弱殆死的树妖，季雪庭却是眉微蹙。
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些树妖一旦露出幅模样，看似仿佛是奄奄一息只是等死，可实际上……
果不其然，在季雪庭寻着要不要让天衢稍微收敛点时候，那群树妖忽然窸窸窣窣蠕动起来，惨白粘稠的肢体相互交错，么黏在一起，将半残的身躯交迭互融在一起，化作了一只足有之前四五倍大小，外貌可憎的畸形怪物。
当然，只是树妖本身，季雪庭倒是不怎么担心。
让他有些在意的，是天衢上仙如今动手时的狂态。
如他说的般，对天衢种真真的上仙，即便是难缠的树妖确实也不过是不入流的小东西而已，他本可随手一挥将其彻底湮灭。
可如今却放出了如此之多的念蛇对树妖百般残杀，弄得场面般血腥。
但若说天衢仙君已经发狂，似乎又不至如此。
季雪庭冷眼看了一眼身侧之人，后者双眸中银瞳微闪，却并没有像是先前那般外显的癫狂，可越是样，季雪庭越是觉得有点不妙，心瞬间沉了下去。
“天衢上仙，你…”
“阿雪，你站远点。”
天衢忽然一闪站在了季雪庭前，温柔同他说道：“别让那丑东西污了你眼睛。”
此时此刻，那白发银瞳的仙君看上去，依旧是一派仙风道骨，殷勤贤惠得简直一汪春水。
“倒是不碍事，我之前那种丑陋可怖的妖魔也没少。”
季雪庭轻笑着说道，准备试探一下天衢如今状况，着那不容易抖起威风来的树妖忽然尖叫起来。
然后，那庞然可怖的身体瞬间四下溃散，脆弱的妖身本体只能伏在地上，用细弱的附肢撑在地上，么惊恐万分宛若爬虫一般哧溜哧溜直接窜入了瘴气深处。
待到最后一瞬窸窸窣窣地逃窜之声消退，片幽岭密林瞬间变得疏朗了许多。
朝霞落入林中，场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