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她当初才不是因为喜欢白皮...)(2 / 2)
倒两趟公交车,直奔百货商场。
还差两双黑丝袜,否则,今天陈美兰绝对买不到席梦思。
孙怒涛的妻子叫邹洁,原来在毛纺厂工作,现在,则在本地的西美床垫厂当销售经理,今天是因为阎肇要来,她才来商场的,要不然,她就应该在厂里工作。
席梦思,在这个年代是人们心目中的圣品。
要买一床,就跟将来结婚的时候要买房一样,比将来结婚买房还重要。
不过邹洁卖的不是现在最出名的凤凰牌床垫,而是本地品牌西美牌,这个牌子更难卖,毕竟价格一样,但她的牌子不亮。
所以丈夫算是给她拉了一单大业务。
她远远看了半天,伸出了手:“美兰,居然是你?”
“邹大姐。”
“你和阎肇怎么就成一家子了?”邹洁看了看阎肇,再看看陈美兰,想说什么,又吞回去了。
陈美兰敏锐的察觉到,邹洁欲言又止,应该有什么话要说。
“你们认识?”阎肇也问。
邹洁原来在毛纺厂当领导,而陈美兰,则在红专毕业后,因为周雪琴的介绍,在毛纺厂剪过几天布头子。
后来改革开放,国营毛纺厂没生意,她就回家了。
再后来,周雪琴的父亲又给她介绍了阎西山,她也就结婚了。
“认识认识,我们一个单位工作过。”邹洁笑着说。
抬头看阎肇,一身军装,一头贴头皮的板寸,双目如隼,英气勃勃,但就是皮肤,黑,太黑了。
毕竟军人,一身生人勿近的杀气腾腾。
邹洁扬头看着他,突然就咂了口气:“阎肇啊,你也该把自己倒饬倒饬,咱们美兰喜欢皮肤白一点,帅气一点,随和一点的男人。”
阎肇当然面无表情,但陈美兰看着邹洁的眼神,怎么就咂摸出一些不同的味儿来。
她伸手挽上了邹洁的手:“邹大姐,谁跟你说我喜欢皮肤白,长相帅气的男人?”
邹洁跟陈美兰也只打过照面,毕竟她当时是毛纺厂负责政工宣传的领导,陈美兰只是个小临时工,俩人除了政审的时候谈过一次话之外,再也没搭过话。
但既然认识,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过,就算是熟人。
邹洁打算以承相待。
她把陈美兰拉到了一边,低声说:“小声点,当初咱让周书记员问你要照片,要给你介绍个兵哥哥,你不是不肯要,嫌他们太黑,太凶太丑,非要找一个长相帅气,讨喜,性格温柔的男人?你一婚过的不太好才离的婚吧,阎肇原来就是个当兵的,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男人,但都是二婚,就谁也别嫌弃谁,明白吗。”
“什么叫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兵哥哥?”
“毛纺厂当时和部队搞联谊,你的照片我就曾经寄到部队。当时那个军人都说好要来看你了,结果周雪琴说你不喜欢又凶又黑的军人,要找一个皮肤白,最好像《今夜星光灿烂》里的唐国强那样的奶油小生,我怕要引起误会,还曾专门拍了封电报到部队上说明情况。”邹洁又说。
她这言下之意是,早在七八年前,她的照片,居然就被寄到部队上去过。
那阎肇,是不是早就见过她的照片,也以为她喜欢皮肤白,长得帅气的男人?
天地良心。
当时周雪琴的父亲确实要过陈美兰的照片,而且说是要给她介绍一个兵哥哥的,但等见面的时候变成了阎西山。
见了阎肇之后,她总觉得这男人不冷不热,而且他看她好像挺熟悉似的。
这意思该不是,毛纺厂要给她介绍阎肇这种兵哥哥,但周雪琴替她回绝,继而给她介绍了个地主狗崽子吧?
阎肇一直冷冰冰,是不是因为他原来就看过她的照片,却以为她喜欢奶油小生,不喜欢军人?
狗男人。
当然,这只是陈美兰的猜想。
具体阎肇有没有见过她的照片,知不知道她,大概只有闷包子阎肇自己知道。
陈美兰和阎肇在看床,阎西山夹着他鳄鱼牌的小皮包,也在商场里闲逛。
这时,阎肇带着几个孩子,径自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几个孩子同时在惊呼:“爸爸,就是这张床吗?”
“这不是席梦思呀。”小旺的语声里透着失落。
圆圆(从这儿开始改名)倒是乖巧:“我觉得挺好的,咱们就要这个。”
小狼直接哇的一声:“爸爸骗人。”
不仅伤心,还失落,孩子哭开了。
陈美兰跑过去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角落里有张一米宽的小钢丝床,灰零零的摆在那儿蒙尘。
但就这么一张钢丝床,现在也要600块。
毕竟现在可是个钢材稀缺的年代。
阎肇答应招娣要买张床的时候,想的就是这张床吧。
几个孩子就跟将来网购的时候的她一样,看图片天花乱坠,看到实物,啥也不是。
但它好歹也是弹簧的,也可以蹦啊。
几个孩子其实都委屈坏了,阎肇犹还说:“这个跟席梦思一样可以蹦,你们谁上去试试?”
圆圆摇着着阎肇说:“算了吧爸爸,咱不买席梦思了,我们不喜欢席梦思。”
小狼紧咬着唇,吸起了鼻子。
小旺则说了句:“得了吧小圆圆,你今天早晨还跟宁宁炫耀过,说咱们家马上就要有一张席梦思了。”
阎西山也不知道是碰巧撞上,还是故意来看热闹的,慢慢坐到了一张席梦思上,缓缓悠悠的,让床的钢丝蹦着自己。
远远看着闺女,他似笑非笑:“招娣,来爸爸这儿,试试爸爸的新席梦思。”
圆圆站在新爸爸身边,看着旧爸爸的席梦思,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陈美兰不是个有智慧的女人。
要不然上辈子也不可能过的那么难。
现在也不是。
但女儿太喜欢席梦思了,当然,孩子的世界就那么大。
当宁宁在床上尽情的蹦着,跳着,她在地上看着,小狼被关在门外,甚至没有看的资格,那张席梦思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就是她全部的渴望。
大概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原因吧。
也是上辈子让女儿失望了太多次,委屈了太多次。
她再也不想女儿失望了。
在这一瞬间,陈美兰突然想到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既能帮她搞一张需要五千块的席梦思。
而且还能让阎肇那个狗男人知道,她才不是因为喜欢皮肤白的男人当初才拒绝他们那些兵哥哥的。
被人误解,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