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基督山位面11(2 / 2)
罗兰重新拿到纳税表的时候,看到那上面的年度税金变成了两百法郎。
她面前的税务官则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谢谢您的帮助,这件事,我会向我爸爸提及的。”
——这些事罗兰都懂。
早先税务官脸上笑开的那朵花,马上又盛放了。
“不过,我这葡萄园的税金减少,对您不会有影响吗?”
税务官满脸谄笑,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辖区内的小作坊、小工业者、小庄园主很多,您这点税金,摊到别人头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罗兰:……!
有毒!——这个税务官有毒!这个位面的制度有毒!
于是她临走之前,再次郑重问了一遍税务官的名字,把税务官给高兴坏了。
从镇上回来,罗兰又去找了加斯帕尔等利纳村的村民,问了问他们一年要交的税金。
农民们的回答是:负担确实很重,按照他们前几年的做法是,能交得起就尽力交——实在交不起了,就跪在村口乞求,把房门都打开来,牲口棚都打开来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村里人是真的交不起。
“这里的税务官人还不错,见到我们这样,也就不强求了。”
罗兰:这税务官……竟然还算不错?
在她看来,这个税务官就是税金摊到所有人头上,这儿能多榨一点就多榨一点,那儿看看已经把人逼到绝境了就暂且放缓一步——真是个“和稀泥”式的税务官。
“是呀,”安娜在丈夫加斯帕尔身边帮腔,“别的镇上收税的时候会出动宪兵,听说还有人交不起税去坐牢的。”
罗兰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以后你们再遇到交不上税的情况,就都到葡萄酒庄来,说你们都是酒庄的雇员,跟着酒庄一起上税。”
加斯帕尔等人顿时大喜,连连感谢。
但罗兰还是不敢告诉村民们真相——他们身上背着的沉重税负,没准儿正是从她这个“银行家膝下的小姐”转嫁到他们头上的。
她正在以一己之力,试图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但事实上,这却让她身边之外的人活得更辛苦,生活变得更糟?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糟心的事了吧?
“加斯帕尔,我问你,你们有机会参加选举吗?”
“选举?”
加斯帕尔当过兵,听说过“选举”这个词,但是“选举权”究竟在谁手里,他却一无所知。
“尊敬的小姐,利纳村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参加过……您说的这种事儿。”
“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
“据我所知,镇上的人也都没有。”
罗兰听说之后,转头就向寄宿女校的老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在这个国家,究竟什么人有选举权?”
女教师怪异地看了看她:“欧仁妮,你问这个做什么?”
“反正你不能参加选举——”
这是当然的,女人拥有选举权要等到二十世纪初了,在这个位面是完全不敢想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既然我自己没有选举权,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权力。”
“那当然是——男人。”
“有钱的人——银行家、交易所经纪人、大地主、大矿主、贵族……”
女教师突然笑了:
“欧仁妮,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政治家才该担心的事。你爸爸当然拥有选举权,以后你的丈夫也会有的!”
罗兰无语,知道她在老师这里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再去自己打听。打听来的结论是:在这个位面里,不止女性,普通商人、工人、农民、小手工业者、类似葡萄园主这样的小业主,都是没有选举权的。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里,大环境是很难被改变的——个体可以很努力,但是效果很有限。
她感觉自己已经在尽一切努力了,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
她独自站在寝室里,扬着头,望着窗上那块苔藓似的绿色天鹅绒窗帘,发了很久的呆。
等到她再转脸看向雪白的墙壁,眼中那墙壁上立即凸出一大块鲜红色。
她再一转脸,连敲门进来的路易丝·德·阿米利小姐,粉白的小脸上都挂上了一丝羞愧的红云。
“欧仁妮,我真对不起你……”
年轻的德·阿米利小姐刚刚写信回家,讨要上一学年她拖欠的学费和生活费。
早先是罗兰帮她垫付了所有的费用,但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想必是在家里碰了壁。
“我……我想离开学校,去巴黎……”
罗兰头一回听见“腼腆小姐”自己拿了个注意,吃惊地挑起了眉头。
“是钢琴老师说的吗,她觉得你能去巴黎登台演出了?”
明明罗兰上回听钢琴老师评价路易丝,说她再练习一年就完全可以考虑进军巴黎,去音乐协会尝试求职了。
路易丝的脸顿时更红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我是想去巴黎……至少能去做一个钢琴女教师,教教有钱人家里的年轻女孩子……慢慢赚钱,向你偿还我欠的债。”
罗兰盯着路易丝:这个姑娘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想着想着,忽然畅快地笑了起来:“不,你不用去巴黎!”
路易丝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罗兰。
“你想教有钱人家里的年轻女孩弹钢琴——那不就是我吗?”
罗兰好笑地伸手指指自己。
“现在你去巴黎,还要动手攒路费和刚到那里时候的住宿费,不如你留在这里,作为我的钢琴老师,教我弹钢琴?”
路易丝睁圆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罗兰竟然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听我说,路易丝,你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你自己是怎样的宝藏。”
罗兰不再开玩笑了,对路易丝认真地说。
“我是个银行家的女儿,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而我,愿意在你身上投资。”
“这样吧,咱俩做个约定,以一年为期,你留在学校里安心地练习,顺便也教教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
路易丝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年之后,我带上你,我们两个一起去巴黎闯一闯。我的嗓子,加上你的钢琴,我不相信我们在巴黎找不到出人头地的机会!”
路易丝听罗兰说得坚定,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但她一想到罗兰是位男爵小姐,不太可能加入剧团,登台歌唱,满腔的兴奋却又像是被泼了一大瓢凉水,冷掉一半。
罗兰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真诚地说:“谢谢你,路易丝,感谢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此前她曾经十分悲观,但现在她重拾了信念。
她再次想起了生身之国那一句流传千年的哲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的能力并不是无穷的,在位面里的时间亦有限。与其去考虑那些大而虚空的政治概念,倒不如在在这个社会的框架之下,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帮助自己和身边的人。
能帮多少就帮多少,踏实前行——这是她现在最该做的。
在学校里,罗兰可以庇护天才的女钢琴家,帮助她成长;
在学校外,罗兰则能够经营一座传世葡萄酒庄,从而帮助困顿的利纳村村民,让他们从生活的废墟上重新站起来。
不止如此,三个月之后,罗兰把她的葡萄酒庄抵押在了唐格拉尔男爵那里,借了一笔抵押贷款,在葡萄酒庄附近又买下了一大片土地,打算慢慢整理,准备开春之后扩大白芦笋的种植面积。
这种作物的利润率达到了70左右,足够让她吸引到附近村镇的人手到她的蔬菜种植园来干活。
这样,似乎又多帮到了一些人。
令罗兰始料未及的是,还没等她把蔬菜种植园的发展计划拟好,就有人找上了门。
“快报站?”
罗兰惊讶不已。
“你想在我的土地上建一座快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