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男人(2 / 2)
梅尔塞苔丝一边流泪,一边抬起手来,摩挲着自己曾经爱人的脸。
眼前的这张脸,有点陌生,和当初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就连声音都已经改变了,但是靠近他时的那种激情,以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却让梅尔塞苔丝轻易地就能确定,对方就是埃德蒙,她曾经的爱人。
“埃德蒙……”她一边喊出这个名字,一边又痛哭失声了出来,“感谢上帝……你真的还活着,当听到你死讯的时候,我多么绝望啊!”
“对不起,梅尔塞苔丝。”埃德蒙小声道歉,“我在伊芙堡的黑牢当中吃尽了苦头,原本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是……我终于被命运垂青了一次,陛下在逃出奥地利之后,因为是用人之际,所以到处收集那些被关押的波拿巴分子,阴差阳错之下,他买通了典狱长,把我给救出来了,而后,我费了一些周折,终于打听清楚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说到这里,埃德蒙感觉有些荒谬而讽刺——自己是以“波拿巴家族支持者”的名义被冤枉而坐牢的,但却又因为“波拿巴家族支持者”这个罪名,被搭救了出来,然后真的成为了波拿巴家族支持者,进而甚至成为了陛下的心腹宠臣。
这就是命运的嘲弄吗?
他来不及感慨命运,而是重新收拾了心神,然后开始向梅尔塞苔丝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从唐格拉尔挑唆和写匿名信开始,到费尔南拿着信去告密,再到维尔福检察官把自己送进黑牢,最后到自己十二年的牢狱经历……几乎原原本本地都讲述给了梅尔塞苔丝听。
梅尔塞苔丝静静地听着,每当听到惨烈之处,就继续潸然泪下,为爱人,也为自己的命运而痛哭。
“我曾经找过维尔福检察官求情,恳请他秉公执法,他口口声声答应了,我曾经相信了他,结果……结果他却把你害成了这样!”最后,她满怀愤怒地咒骂,“这些年来我几次询问过他案情,结果都被他还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把我都给堵了回去……这个天杀的杂种!”
接着,她又偏过头来,看向了依旧躺在地上的费尔南。
费尔南此时的状态非常糟糕,因为刚才埃德蒙毫不留情的暴打,他此时脸上身上已经是皮开肉绽,而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更让他痛苦的是妻子看向他的眼神。
“梅尔塞苔丝……”他以充满了恐惧的语气,颤抖着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这些年来他已经喊出了无数次,然而这一次其中却没有了爱意,只有了被人看破原形之后的恐惧。
梅尔塞苔丝没有回应这声呼唤,而是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弯腰蹲了下来,满怀痛心和恼恨地看着他,“费尔南,我已经看到了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所以我求你了,看在我们结婚几年、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请不要再跟我狡辩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不要让我更加蔑视你了……”
妻子的话,让费尔南更是绝望,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因为身体上的伤势,最后只能变成狼狈的挣扎,犹如是被扔到地上不断甩动的鱼一样。
看到他如此凄惨狼狈的样子,梅尔塞苔丝终究还有着夫妻的几分情分,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搀扶他,可是刚刚伸出手来,她又回想起他的所作所为、他把埃德蒙坑害到了何种地步,愤怒让她又想再打费尔南一耳光。
但最终,她既没有搀扶也没有痛打,只是收回了手,看着伤痕累累的费尔南,然后近乎于崩溃地质问他,“我一直把你当做兄长,感激你的照顾和帮助,你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把他、把我坑害到这种地步!”
费尔南此刻已经极度绝望,他知道,他已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而且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反而有生以来第一次坦然了起来。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牵动了脸上的肌肉,构造了一个凄惨的苦笑。“梅尔塞苔丝,就是因为你一直只把我当成兄长,所以我被逼疯了……我被爱和嫉妒所困,接近于疯狂。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吗?我爱着你,一直深爱你,我照顾你正是因为我想要和你共度一生……可是你呢?口口声声只把我当哥哥,然后当着我的面投入了另一个臭小子的怀抱,我能怎么办?自觉站在一边默默祝福你们吗?
不,我做不到,一想到我的梅尔塞苔丝将要和别人躺在一起,我就气得发疯,我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所以我这么干了……我知道你知道真相之后会责备我,而且永远不会原谅我,可是我还是不后悔,如果我没有那么干的话,你已经和别人结婚十五年了,这等于说我十五年前就已经被你们处死了!而我这么做了之后,我至少和你结婚了,共处在了一起,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幸福!纵使很遗憾这种幸福不能持久,但至少我幸福过,如果现在就是我的死期,那也比十五年前就死掉就好!”
也许是自知自己已经毫无生路的缘故,费尔南展现出了惊人的坦诚,没有狡辩也没有求饶,只是直抒胸臆,而这番话,让梅尔塞苔丝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难道这是我的错吗?我挚爱的爱人和兄长落到如此惨境,都是因为我?
“梅尔塞苔丝,不要听他的一派胡言!”眼见梅尔塞苔丝开始内疚,埃德蒙大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真诚地对待着我们每一个人,你从没有给过他额外的爱,在我们相爱之后,你也明确多次地拒绝了他的求爱,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够做到的一切,之后发生的事情跟你没有责任,都是……都是这群畜生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所犯下的罪孽!你如果责备自己的话,那岂不是在给小人开脱?”
接着,他又看向了费尔南,然后厉声喝问,“费尔南,你口口声声说无法接受我们走到一起,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暗中跟人耍弄阴谋,你把我们从婚礼上拆散,你让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幸福!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好,就算是这样,那你也可以找到我,然后跟我摊牌,堂堂正正地提出要求,跟我决斗,让我们用男儿的血来决定谁更配得上梅尔塞苔丝,我会奉陪的!可是你没有这个胆量……你继续以兄长的面目伪装自己,站在我们两个身边,对我耍弄阴谋诡计,让我沦落黑牢!”
说到这里,埃德蒙就感觉痛彻心扉,进而怒不可遏,他大声对对方怒骂,“你只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连坦然面对命运的勇气都没有,你只敢在背后暗箭伤人!当年你是如此,现在你还是如此!陛下说得对,你没有干大事的能耐,只能靠着无耻的背叛和无耻的谄媚步步高升,你的身上有勋章却没有任何荣誉,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尊重;你只有干坏事的本领,却做不了一件好事,你穿着笔挺的军服、佩戴着靠溜须拍马换来的勋章,但你却永远算不上个男人!”
最后,埃德蒙长舒了一口气,以无尽的快意和蔑视看着对方,“现在,你终于走到头了,你靠着背叛所得到的一切,今天我都会将它们剥夺殆尽,我要让你知道,一个男人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