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花簪风波,荷包传情(2 / 2)
只说眼下,旖景已经布下陷井,一边翘首以待三皇子再次去千娆阁见那红衣,一边计较着七月十五水莲池的赏花之行,恰逢这一日,大长公主为了小娘子们恢复听学的事,要去楚王府与老王妃言语一声儿,旖景顺便说了前些时候,因得了虞洲一个青花瓷盆,故而做了几个荷包给三位表哥,以为谢礼,大长公主知她与虞洲打小亲厚,也不放在心上,干脆带着旖景一同去了楚王府。
当见那三个荷包——
老王妃赞不绝口,直赞旖景手巧,大长公主却有些失笑,暗中瞪了旖景两眼。
荷包绣得如此精致,一看就不是旖景亲手绣成。
虞洲一听旖景来了王府,自然兴致勃勃来了荣禧堂,当见到那“戏蝉”的荷包,只乐得心花怒放,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忽闻旖景吩咐秋月,让她把其他两个分别送去关睢苑和三郎那处,这才怔了一怔:“怎么,五妹妹不是专门给我的答礼?”
心里就一阵泛酸,虞湘沾光也就罢了,虞沨又哪里有资格得五娘亲手绣的东西?一忽儿又想起五娘当日对谢三娘的敌意,虞洲未免更加沮丧。
“我可不能厚此薄彼,横竖要动手,干脆就赶着绣了三个,表哥们个个有份。”旖景只作懵懂,对虞洲的小心眼装作不察。
虞洲心有不甘,直到看见那两个荷包,虽说也很精致,但一个青松,一个兰草,构图甚是简洁,不如自己这个有趣,才略微满意了,嘱咐着府里的丫鬟,让她好生带秋月过去。
因大长公主与老王妃避了旁人私话,虞洲与旖景只在茶水厅里闲坐,旖景便问十五那日赏花的事儿:“我可是已经求了祖母允许,除了大姐姐要忙着学习家务,分不开身,六妹、八妹年纪还小,祖母不放心,二姐、三姐、四姐与我都盼着那日呢,洲哥哥这边可知会了长辈?”
虞洲自然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安瑾还小,又不会骑马,这次不能同行,安慧与安然都说好了要去,祖母与母亲也都同意了。”
旖景便是甜甜一笑,那笑容让虞洲心神一恍,半天没有回神。
却说大长公主,今日亲自前来,正是为了谢三娘的事儿。
“二嫂真留了她在王府小住?”一墙之隔,大长公主神情有些严肃,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王妃怔了一怔:“上元,我原本也打算着央你去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你也知道,沨儿那身子……三娘庶出,身份是有些配不上,可眼下的情形,也只好……”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二嫂当真糊涂,不说那谢三娘身份如何,你仔细想想,我那日生辰,谢三娘当着诸多贵女的面儿,竟然对沨儿口出不敬,又说是沨儿自作多情,便知她心里有多不甘,这姻缘天合,强扭的瓜可是不甜的,她心有芥蒂,将来与沨儿又怎么会相处和睦?”
谢三娘那日口不择言,小谢氏原本将老王妃瞒得密不透风,这时一听大长公主的话,老王妃也很是气急:“竟然有那种不知好歹的丫头?她竟然敢诅咒沨儿?”
“我看呀,二嫂还是先不要焦急,沨儿体内的毒,未必就没有根除的法子,再说他的婚事,太后与圣上也都记在心里,将来必不会委屈了他,还是等上两年再看。”
“我又何尝想这般心急,可是上元,沨儿他,太医们可都说了,活不及冠……”
“二嫂,事情还远不到那个地步,你也不要做这不祥之辞。”大长公主暗叹,若非这位二嫂是非不明,只一昧地良善宽纵,楚王与世子又何须瞒天过海,如若老王妃早知世子余毒已解,只怕早张扬开来,那些个心怀恶意之人,不知兴起几重恶浪了。
大长公主的几句宽慰,老王妃自然听不入耳,但对谢三娘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再不提让大长公主说服太后的话。
而关睢苑里,这会子小厮晴空正百无聊赖,坐在门房跟前,撑着下巴发呆。
直到安瑾身边的莲生行至跟前儿,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他才如梦初醒。
“这位小哥,听说关睢苑里莲花开得好,可否舍我一朵,拿去给三娘插瓶?”莲生笑衿衿的,站在关睢苑高大的门楼下,语气却是不庸置疑地笃定。
若这会子有旁人在场,必然会大为惊异,谁不知关睢苑防备森严,别说区区一婢,就连将军夫人,也都有被拒之门外的时候。
可是,这时却并没有旁人。
晴空懒懒起身,竟领着莲生入内,交待一个关睢苑的婢女:“带她去见世子爷。”说完,依然回到门前,撑着下巴发呆。
莲生一路往里,渐渐双靥娇红,四顾着关睢苑的草木景致,步伐虽是轻快,却不难看出她的兴奋之情,娇喘吁吁。
直到中庭,婢女将莲生引至堂前,让她稍候,入内禀报,须臾,便见罗纹迎了出来,没有多余的话,径直将莲生带去画室。
虞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莲生匍匐在地,口称世子,方才略略侧眸,看着眼前的少女:“说吧,出了什么事?”
莲生默了一默,方才控制了心如鹿跳,不至让嗓音生颤:“谢三娘寻了瑾娘,竟然以两支金簪为利,说服瑾娘助她与二郎……”
虞沨微敛的眉头,这时也忍不住轻轻一跳,眼中不免掠过一丝冷冷的揶揄。
那日听灰渡说起,旖景私下“开导”谢三娘,他就有所期待,只不知那谢三娘会如何举动,却也没料到谢三娘竟然愚笨如斯,居然寻到了安瑾。
安瑾一个外室伶人所生的女儿,不过十岁幼龄,又是入府不久,谢三娘居然想争取她为同盟,仅是这一点也还罢了,谢三娘因为庶女,往常并没多少来王府的机会,如今来此“小住”,人生地不熟,而安慧显然不会协助于她,安然也指望不上,唯有一个安瑾,同样是庶女,并且处境尴尬,与小谢氏之间的隔阂与芥蒂一目了然,是唯一有可能争取之人。
但是,谢三娘居然想用两根金簪收买安瑾,这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三妹是谨慎之人,当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贸然助那谢三娘成事。”虞沨再看了一眼匍匐着的瘦弱少女,似乎毫不惊奇:“就为了这事,你才来见我?”
莲生抿了抿唇,突然抬眸,看向虞沨:“奴婢劝了瑾娘一番,说无论那谢三娘如何,只要坏了将军夫人的盘算,也算痛快,瑾娘虽未置可否,可显然已经意动。”
“你这是……自作主张了?”虽言语里略带冷意,世子的眉目间却依然云淡风情,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莲生却咬了咬牙,似乎豁出去了一般:“奴婢以为,谢三娘并非世子之良配,莫若顺水推舟,助她一把,好教将军夫人自食其果。”
“你打算怎么做?以你与三妹眼下的地位,要如何助谢三娘成事?”世子微微垂眸,唇角一扬,噙着的却并非笑意。
莲生心中一凛,整个人都沮丧了下来:“奴婢并没有良策……”
“所以,你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
莲生瘦弱的身子在这森凉的语意中微微一颤,再度匍匐下去:“奴婢知错……”
“莲生,当初我就告诫过你,万万不能自作主张,并,你虽视我为主,也别忘记三妹妹也是你的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行于她有害之事。”
世子的语气依然有若微风,淡和平静,可是却让莲生的背脊生出密密一层冷汗来。
“三妹妹全靠着二叔的怜爱,方才能在王府立足,而谢三娘所求,并非仅仅是坏了二婶的盘算而已,如若三妹贸然插手,万一事情有了疏漏,岂不是会惹得二叔牵怒?三妹一旦丧失了唯一的倚靠,她将来还如何能在王府立足?”
“奴婢知错……还求世子宽恕了这回。”莲生面如死灰。
世子沉吟一阵,方才微微一叹:“罢了,你回去吧,该怎么弥补这一错处,大概不用我再教你。”
莲生趁兴而来,却沮丧而归,只罗纹却是心事重重,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说道:“依奴婢看来,那谢三娘实在愚笨得很,纵使心里生了那种意思,却难以成事,莲生那顺水推舟的主意,未必没有道理。”
“这事却不能牵涉安瑾。”世子轻靠着玫瑰椅,看向窗外照入的一抹金阳,思忖了一阵,方才一弯唇角:“由你来做,别太明显,只需让谢三娘得知,虞洲身边的明月,是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