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敲山震虎,杜绝阴谋(1 / 2)
屋子里的几个水晶冰盆幽幽散发着凉气,大长公主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一卷书,听说长子长媳来了才坐正,这时日头正好照入南窗,临窗大炕上洒落大片艳阳,不便坐人,两个小丫鬟连忙搬入了黄hua木的圈椅,一左一右地放在贵妃榻下首。
黄氏依然不问卫国公来意,她知道家里婆母的经历与身份都非同一般,便是政事,国公爷都常与大长公主商议,不是她这个媳妇能随便过问得的。
见礼落坐,接过小丫鬟从冰鉴里拿出的冻饮,黄氏用了半盏,便将琉璃碗递给侍立的小丫鬟,说起来意:“媳妇那日见了丘姑娘,度其样貌言行,都是无可挑剔,原也想着等再打听仔细,好请母亲意下,下了文书,择个吉日抬进府里,岂知这么一打听,却听见了一些话,说丘姑娘心地良善,晓得杜婶儿身子不好,时常去照料……虽说只是纳妾,可媳妇认为还当谨慎,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有伤国公爷名声……”
黄氏说这话时,一边打量着卫国公的神情,见他微蹙了眉,心里也是一紧,微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实在是杜婶儿似乎对丘姑娘也有好感,媳妇又听说便是杜励,对丘姑娘也心存感激,因两家就住在府后巷,府里的侍卫、下人大多也晓得这一层,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丘姑娘这般来往频繁,是与杜励……媳妇就担心一旦把人抬了进府,下人们不知是丘先生有这层愿意,未免议论国公爷……”
说完垂了眸,自认为这番话是尽职尽责,该她这个当家主母考虑的,也不心虚,仍是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
哪知却听大长公主满是惊讶地一句:“这是怎么说的?大郎不是要做媒,反而是要纳了丘姑娘?”
黄氏一呆,抬眸往卫国公看去。
卫国公把手里的琉璃碗一递,这才看向黄氏:“原本是丘先生瞧着杜励这后生不错,杜婶儿又时常卧病,家里缺个主妇操持,见丘姑娘与杜婶合得来,心里就起了主意,但也听说杜叔与父亲曾是生死之交,不敢冒昧提说这事,才想让母亲居中撮合,先问问杜婶的意思,我让夫人帮衬着掌个眼,原也是为了稳妥,不想夫人反倒误会了。”
黄氏有苦说不出——国公爷,你当日那番语焉不详的话,能不让人误会么?
嗓子里像卡了根黄莲,黄氏当即起身,一副抱愧的模样:“是妾身误解了,险些闹了大笑话。”
大长公主不以为意地一笑:“说开了就好,能打听得这么仔细,可见媳妇是真为了大郎着想,我那日见了丘姑娘,倒认为她性情是个极温柔的,杜家原先定那门亲事,你杜婶就先讨我主意,我当时听说两家门第相当,也没放在心上,岂知那媳妇是个跋扈不孝的,这回更不能大意,我老眼昏hua,未免有些看不准人,媳妇看着丘姑娘可还稳妥?”
黄氏自然再说不出丘氏的坏话了,但始终认为这事里透着蹊跷,卫国公历来不理会这些家长里短,就算丘先生通过建宁候递了话,卫国公多数也会交给大长公主,就算需要自己帮一帮眼,那话也不会说得云里雾里,有意让自己误解。
难道卫国公已经有所怀疑?
想到这个可能,黄氏只觉足底透出一股子凉气。
又听卫国公说道:“今日还有一事,我看着齐巍这小子不错,拘他在国公府里任个亲卫未免可惜,想荐他去楚州驻军,历练上两年,将来调任京卫也是一笔资历,已经跟他提了,他乐意得很,但我也听他说了,原本打算让家中父母找夫人提亲,求娶白露。”
大长公主微一蹙眉:“齐巍是外院亲兵,怎么与内宅丫鬟有了来往?”
黄氏更是心惊,埋着脸一番告罪:“是媳妇束下不严。”
“事已至此,就放了白露出去吧,但这内宅丫鬟与侍卫亲兵随意来往的事始终不好,夫人这段时间于家事上可是有所懈怠。”卫国公沉肃了语气。
大长公主也说:“内宅事务原本就琐碎,原来有雪雁在,还能襄助媳妇一把,眼下她陪去了楚王府,媳妇身边没个帮手未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虽说有了音丫头,可她到底年轻,帮手也是有限,我看老三媳妇是个稳妥周道的,一些事务就先让她协助一把,媳妇你也好誊出手来带着点音丫头,让她尽快熟识内务。”
三言两语间,黄氏手里的中馈大权就一分为三,这无疑让她心头大震,笃定夫家是起了戒备,一时却不知因何而起,告辞回和瑞园时,脚底下像踩着软绵绵的云层,虚浮心慌得很,呆怔怔地坐在炕上,连灼热的阳光直照也恍若不觉。
难道是因为旖景遇袭……
一想到这个可能,黄氏更是苍白了脸,脑子里血脉瞬时紧绷如弦,可一番琢磨审度,还是否定了这个可能,假若当真如此,白露与齐巍哪里还有命在,更不会仅是剥夺了她掌家权这般简单,就算没有实据,休妻不能,找个由头将她发作到家庙里去也是轻而易举,她的娘家,可不会给她撑腰,说不定乐见其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应当是张氏!卫国公就是被她拦了一回,才有了这一连番的诡异事端,黄氏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日与宋嬷嬷的言谈,那些话并未说明,也就只有冬雨为妾那桩,这事还不算要命,自己还有转寰的地步,但今后在国公府更要步步谨慎,半点不敢吊以轻心。
而远瑛堂里,随着黄氏离开,卫国公膝上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青筋暴突,眼睛底下一片冷沉。
“确定了?”大长公主微微闭目,手掌也是紧扶榻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