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共游灯河,敞开心扉(1 / 2)
五城焰火齐放之后,市坊里并未因此冷清下来。
车與停在南英门前,旖景当见身边人脸上突地多了一具白脸青唇的面具,还不及反应,自己脸上也多了一面,顿觉呼吸沉窒不少。
可与他十指相牵于众目睽睽的闹市里闲游,的确是无比新奇的体验。
旖景发觉子夜之后,如同他们一样带着面具游荡的男女竟然不在少数。
度其盛装,似乎也同样是贵族。
自称上元夜出门游街逛市之经验十分丰富的世子妃,其实从没尝试摆脱下人至少眼睛里看不见有人跟着护侍,就更不提堂而皇之与人拉着小手穿街过巷的经历,自然,看着什么都要惊叹一番。
青雀大道上依然喧嚣,他们一路逛着过来,旖景这才发现莫说那些各式各样的hua灯,便是她原不引以为奇的小吃好多都是见所未见,倒是虞沨仿佛无所不知,每当旖景驻足盯着样物件不转眼,他都能适时地给出一番解说。
吵吵嚷嚷的闹市,唯有贴紧她的耳边说话才能保证听清,如此亲密的情态,在今日的灯市上却不会引人侧目。
两旁贵族搭建的彩棚这时多数已经没了人,唯有灯火依然明灿,从人潮拥挤里看去,是高高在上的繁荣,也显得非同一般的冷清。
旖景也就只是晃了一眼。
他还陪着她学那些民间的妇人一同走城墙、摸门钉。
到龙凤灯前参拜祈愿。
挤在人群里排着长龙猜灯谜,为她赢了一盏彩兔灯。
肖兔的世子妃喜笑颜开。
却终于觉得脚踝因为长久的行走酸痛起来。
等上了车與,旖景以为总该回府了,多少有些没有尽兴的遗憾,不过想到就此年年岁岁当会这般,倒也没有依依难舍的矫情。
车與却没进祟正坊,又返回了飞hua渡头,这一处比起早前的冷清,依然还是冷清的,不过已经停靠了不少的画舫,显然游河赏灯的人已经陆续归来。
旖景这才看见许久不见的灰渡出现在唯一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边上,不知是早候在那里,抑或刚刚现形。
面具已经取了下来,迎面是冬夜越渐寒凉的冷风,被她长长地吸入肺腑,并没有感觉到意料当中的森冷。
当登上画舫,才见几乎刚才所有引得她啧啧称奇的hua灯,这时都已经挂在了船舱里,五光十色的灯火下,旖景又才发现消失了许久的夏柯与秋月,她一度以为两个丫鬟也学到了暗卫的本事,能大隐隐于市,一问才知原来是一直在画舫里布置。
船舱十分宽敞,设置着不少炭炉,人一进来,只觉温暖如春。
正中的蟋螭铜鼎十分巨硕,镂空处恍惚可见火光吞吐,往前几步,便见炉后设着一几檀香案,置在从矮榻上逦迤而下的白狐裘毡上。
榻上的青幔帐勾勒出水墨莲荷,在一室灯火灿烂的光影衬托下越显清雅。
hua灯只灿烂在四周窗楣。
床榻前垂着的一盏走马灯光亮并不如四周充沛,光影流转间,映出的却并非常见之hua鸟或人兽,而是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浮沉着的文字。
年年岁岁、朝朝夕夕。
就是这么简单而又缱永。
旖景站在床榻前,看青帐上的光影文字不断轮转,半点没察觉画舫已经驶离,悠然在流光河水的潺潺中。
直到有人拥着她共坐窗前,看河岸上的浮华街景,仿若一幅五彩缤纷的画卷在眼前有条不紊的展开。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并肩赏景,执手品茶,沉默着没有说话。
经过怡红街时,旖景甚至能看清千娆阁的招牌,似乎就听见了杜宇娘正在婉然清唱,不由想起多年之前,她唯一一回“冒险”夜探妓坊,与他猝不及防的相遇。
再看身边人,比起当时眉目依然清隽,只鼻梁与唇角的轮廓越发鲜明硬朗,更接近于记忆中的模样。
他们渐渐地走近远庆十年。
那时他说,或许明春会陪你同游灯市,去龙凤灯前祈祷。
所以旖景,不要遗憾。
不知不觉眼角就酸涩起来。
画舫贯穿了怡红街却并没有调头的迹象,而眼前的景致也慢慢荒芜了下来。
这是……
“彻夜不归,今晚我们宿在河上。”虞沨似乎料到了旖景的惊疑,低下头来,下颔放在她的肩上,呼息带着些清冷卷过她的发鬓:“我带你出城。”
城郊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景色。
四野悄然,并无明灯彩照,唯有一片清冷的月色。
河道越发开敞,依稀可见芦苇依依。
今夜,他们的画舫孤单无声的前行。
当旖景以为这样的景致再也不会改变时,画舫却忽然拐入了一条支流。
她又听见了欢歌笑语与炮竹声声。
举目望去,原来是到了一处集镇,应是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的数百户民居檐下的彩灯比起京都来略显粗糙与单调,可那喜庆却仿佛来得更加〖真〗实。
画舫依然在缓缓前行。
旖景看清有的窄巷幽深僻静,却在不甚明亮的暗檐下,不乏依偎的身影。
执手相顾,两两相依,如同他们一般。
沿着河岸的夜市甚是繁闹,有踩着高蹊身披红衣脸罩兽面的民间艺人灵活的穿行在人来人往间,有的手里舞着金刀,有的双手抛着鲜果,也有扮成美娇娘,半掩罗扇秋波频频。
布衣百姓们似乎不觉这时已经更深夜重,不知疲倦地搭肩而歌,发现河道上驶过的画舫,竟冲着这边手舞足蹈,张张笑脸那般朴素,毫不造作的喜庆。
成群结队发上簪着人胜的孩童拉着手跟着画舫跑来,不断说着喜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