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还有后着,滋生嫌隙(2 / 2)
安瑾只有这一线希望。
纤细的手指划过眼角,抚散那一抹潮湿,安瑾轻轻唤了句“莲生”。
正坐着一侧绣着锦帕的丫鬟抬起脸来,不无担忧地上前:“三娘可是又觉得不好?奴婢还是认为请良医正来瞧瞧才妥当。”
“我已经好了,就是觉得烦闷,你去叫抱琴进来,让她陪我说会子话。”安瑾微坐正了身,安慰这个打小在身边侍候,跟着她从外头进了这富贵乡的丫鬟。
莲生却微蹙了眉头:“三娘明知抱琴说的没有好话,早被夫人笼络了,抽空就挑唆生事,尽说世子的不好……”
眼下可不正要用这挑唆生事的人。
安瑾有些犹豫,却还是没与莲生交心,只微垂了眼睑噙着丝冷笑:“夫人始终是我嫡母,就算抱琴得了她的示意,也是怕我年少无知被人利用罢了……这些时日以来,我也常想着抱琴的话,又冷眼看着嫂嫂待二姐姐到底比我亲近,不说别的,自从嫂嫂进了门儿,落英院里的奴婢得了许多赏赐,哪还敢如同从前慢怠二姐姐,嫂嫂有什么好东西,也是先紧着二姐。”一手摁在胸口,安瑾咳了几声,嗓音越发低凉:“我病了这些时日,嫂嫂可曾来看望过?今日身上好些,我巴巴去关睢苑讨好,她才问了一句,推脱着事务繁忙也不愿我多留,许是看我冷了脸儿,才打发春暮送了丸药来,若是二姐抱恙,嫂嫂哪会这般疏漠?”
莲生闻言大诧,不觉将两眼瞪得溜圆——三娘可一贯亲近着世子妃,抱琴还为多言挑唆吃了许多挂落,怎么今日竟态度大变,倒像真是对世子妃有了芥蒂,这倒不妨,就怕三娘也对世子心生不满。
莲生心里未免不平,她是世子安排在三娘身边儿的人,世子从来的嘱咐都是让她尽心服侍,别让三娘太受委屈,还是多年之前,芷姨娘打算勾引二郎,又找不到门路求到三娘这儿,她可巴不得三娘应承下来,芷姨娘不过是区区庶女,哪配得上世子?结果世子反而责备了她,说她如此轻率是置三娘于险境,喝令她要真将三娘当作主子,事事以三娘为先,万不能行不义之事。
世子可是一片诚心,都怪世子妃偏心,反而让三娘信了抱琴的话。
可惜的是三娘这几年越发倚重自己,院子里的琐碎事务都离不开她照管打理,倒没了跟着三娘去关睢苑的机会,算来竟有两三年没见世子的面。
不过这话得传给世子知道,不能眼见着三娘与关睢苑生隙。
莲生正在盘算,又听安瑾似乎不满地冷声说道:“怎么,现在我使唤不动你了?”
丫鬟方才如梦初醒,陪笑道了声不是,心事忡忡地喊了抱琴进来。
听了半下午抱琴的挑唆与安瑾的不满,莲生越发忧虑,本打算自己往关睢苑一趟,一是不知世子是否在家,二来始终顾虑世子“慎行”的嘱咐,不敢轻率而为,最终还是按照“程序”去hua草房见了王氏,难免有些怨言:“婶子是不知,三娘一贯不信抱琴的话,还曾为了那些挑唆严辞喝斥过,若非世子妃这回让三娘冷了心,哪会有这样的芥蒂,可惜世子多年用心,眼看着竟没落到好。”
王氏溜了一眼四围,确定无人在意她与莲生的交谈,端起一盆才开的金盏hua交给莲生,先张张扬扬地说了一句:“姑娘先凑合着摆放,山茶昨日都送去了关睢苑与荣禧堂,瞅着有两盆已经含苞,应当就开了,再送去三娘那处。”再压沉了音量:“仔细你的话,主子的是非对错可不容你一个奴婢议论。”
莲生受了这一低喝,心中越发郁怀,陪着笑道了谢,走出老远之后才回过身望了hua草房一眼,嘀咕了句“老不死的”又加连声冷哼。
及到次日,莲生专程又走了一趟hua草房,王氏只说已经把话递去了关睢苑,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世子没有嘱咐下来?”莲生依然不信,追问了一句,却只挨了冷冷一眼。
而自从那日安瑾叫了抱琴“交心”一连多日,抱琴越发受信,竟然有越过莲生这一等丫鬟的势头,从侍候梳洗到一日三餐,简直寸步不离安瑾身边。
她原本是虞栋书房的丫鬟,还是因为当年杏hua等婢女对安瑾不敬,被莲生告了黑状,虞栋亲自耳闻目睹了虞湘对安瑾打骂污辱,小谢氏袖手旁观,一气之下便把安瑾身边的丫鬟换了多半。
抱琴虽知二爷对安瑾的怜爱,可她心思极大,一番揣摩,认为安瑾再怎么受宠,却使终更改不了伶人之女的身份,又是夫人的眼中钉,将来婚事上必不会落好,将军使终是爷们,哪知道这些内宅心计,夫人只消给三娘择个富贵门第品性不佳的郎君,面上看来光鲜,将军也挑不出理。
再有三娘最为信重的是莲生,有这人比着,抱琴始终屈居次要。
前途实在黯淡。
于是小谢氏稍一笼络,抱琴就生了二意,当然不会学着杏hua等人那般跋扈,反而越发讨巧服低,不过依着小谢氏的嘱咐,见缝插针地挑唆安瑾与安然生隙,最好起了争执,让安瑾顶着个跋扈刁蛮的名声,越发让老王妃厌恶。
可惜一直没有得逞。
后来到世子妃进了门儿,眼瞅着安瑾与关睢苑来往频频,小谢氏脑子迟钝没往利用安瑾那方面想,实因在她看来,安瑾更是个靠不住的,一门心思只计较着怎么让安瑾孤立无援,闺誉尽损,将来嫁不去豪门望族,最终让虞栋生厌。
所以依然还是授意抱琴兢兢业业日积月累地挑唆,意在造成安瑾与长房不合,无论是同安然还是世子妃争执吵闹,都是蚌鹤之争,小谢氏大可带着顶渔翁斗笠冷眼旁观看笑话。
抱琴多年努力没有成果,也担心被小谢氏视作弃子,一不留神急功近利了些,话说得太明显,反而被安瑾喝斥冷待。
正颤颤兢兢,哪知时来运转,安瑾的心意总算动摇。
抱琴只以为是自己日积月厚的功劳,三娘的喝斥无非就是表面文章,心里始终还是有了芥蒂。
好不容易多年辛劳有了一点成效,抱琴越发斗志昂扬,挖空心思编造了许多事非,她倒还有些畏惧世子妃,便拣了安然这个软杮子拼命地捏。
“不是奴婢不知轻重,委实越发看不惯二娘,从前多懦弱的一人儿,被张嬷嬷与丫鬟们死命打压也不敢支声儿,自从有了世子妃撑腰,转眼就张狂起来,咱们院里的丫鬟没少被落英院里欺压,前几日三娘病着,奴婢去煎药,结果遇见二娘院里的一个三等丫鬟讨要热水,厨房里的老虔婆竟把三娘的药端了下来,趁着火先烧热水,那丫鬟还得意洋洋地冲奴婢抛白眼,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从前在咱们跟前可是老老实实,哪敢嚣张。”
又说桐华:“从前她对二娘如何,旁人不知,倒以为二娘是她的丫鬟呢,被世子妃打几巴掌给个甜枣,忽地就换了嘴脸,上回去厨房领膳遇着了她,听奴婢多要一碗莲子银耳,她斜着眼睛冷笑,说什么三娘也进了王府有些年头,怎么还跟外头时一样,多少山珍海味没见识过,还贪嘴一碗甜汤。”
安瑾“勃然大怒”终于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