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太后训言,秦妃居丧(1 / 2)
秦妃尽管愚昧,还不曾透顶,回家在长辈们面前哭诉时并没坦白她那些借着李氏之死用以诋毁世子妃的奸计,无非是称虽然有“御下不严”之责,但已认错,四皇子不问清红皂白就把她送回娘家,是小瞧她赫赫相府,要“宠妻灭妻”。
这话在父祖面前不顶用,太夫人却深以为然。
这时秦妃好容易等到祖母质问出来,忍不住失声痛哭,跪在太后跟前儿,又把那些话哭诉了一遍。
秦太夫人也站了起立,深深福礼:“妾身有言,望太后容禀。”
“夫人畅所欲言。”太后虽被秦妃哭得心烦,神色依然恬淡,给予了前朝公主应有的尊重,并没当着她的面指责秦妃这是在强辞夺辩,实乃市井泼妇之举。
那个什么李氏的死决不简单,偏偏这侍妾是四皇子所赠,流言蜚语也是出自四皇子府,太后只处置两个侍婢,勒令小谢氏与黄江月禁言已属息事宁人,还没想好怎么敲打秦妃,四皇子就已先下手为强,也算是给出心服口服的态度,愿意平息此事,太后认为让秦妃在娘家待上一段静思己过也算是警告,并没打算再降罪秦妃。
哪知秦妃反撺掇着秦老太太进宫,这会子更是哭闹撒泼,怎么着?难不成还要逼迫皇室给她赔礼道歉,把三皇子治罪,还她清白不成?
顽冥愚昧,也不想想就算李氏并非死于暴病,为何四皇子与李家甘愿吃这哑巴亏。
老四这段时间不消停,秦家、陈家心怀叵测,所图为何太后岂能不知?冷眼旁观无非是认为四皇子是痴心妄想,就说他娶的这个正妻,将来有何能耐统御六宫、母仪天下,有个这样的皇后,岂不让百官万民笑话,亏秦家还妄想倚仗着秦妃有朝一日权倾朝野。
可太后也有担忧,圣上压着迟迟不封太子妃,反而恩封了四皇子之女为公主,就算是长孙女也太过,难怪引得人心浮动。
隆庆还没满月,就有人想往三皇子身上泼“污水”所图无非是为了削弱太子之势。
其实太后也想偏了,哪能料及是几个自作聪明之辈各怀目的才欲借着李氏死于非命报复世子妃,无论三皇子还是四皇子,这回都是躺枪。
太后依然赐了秦太夫人坐着说话,才“叮嘱”秦妃:“四郎媳妇纵然心里有委屈,还当好好说话,大冷的天,仔细哭坏了眼睛。”
秦太夫人哪能听不出这是太后在指责秦妃失了体统,心里冷笑,语态里未免带出几分僵冷:“原本也是三皇子府闹出的事,三殿下未娶正妃,两个侧妃管束妾侍未免名不正理不顺,才闹出了流言蜚语,阿怡虽有疏失之处,原该太后与皇后娘娘两位尊长教管她如何约束仆婢,四殿下因为受了罚,心里难免有些怨气,责备阿怡原本也是应当,只将人送返归宁实在太过了些,阿怡是圣上赐婚,名媒正娶的皇子妃,怎可因为些微疏失就受此折辱。”
太后微挑眉梢:“夫人这话有失偏颇了吧,三郎没了个侍妾能算什么大事?与有没正妃更无关联,偏偏只是四郎媳妇的丫鬟私下议论,污篾皇族,被人听进耳里,若不是及时遏抑,待张扬开去外人还道是皇子们手足阖墙,原本也不是‘疏失’二字就能盖过,哀家为此还责备皇后,秦氏是她的儿媳妇,往常就爱使小性子,言行有失大家闺范,皇后是该管教,免得将来贻笑大方,让人非议我皇家媳妇有失体统。”
太后显然被秦太夫人暗指是三皇子之过燎起了怒火,神色尚且自若,话里却再不为秦妃粉饰,更不待秦太夫人反驳,继续说道:“秦氏不思己过,但为一时委屈之故,不顾夫人病体未愈,哭啼烦扰岂合大家闺范?哀家也有子孙,知道作长辈的难免心疼自家孙女儿,故而对夫人一再体谅,可有的道理,夫人也当明省。”
“实在说来,皇后还想诏秦氏入宫训言,哪知四郎先让她归宁侍疾,孝道为先,也未尝不可,训言的事哀家也没再提,哪知夫人偏听秦氏之言,竟以为皇家处事不公……四郎媳妇,我且问你,难道不是你因太夫人卧疾忧心忡忡,深愧受太夫人教养一场而不能尽孝?”
秦妃的哽咽噎在喉咙里。
秦太夫人也是双靥涨红,越发显出妆容艳色,可唇角青白没有半点血色,显然被太后这番斥责的话堵得五脏如焚,哪肯承认她苦心培养的孙女儿竟是德行有亏。
太后长长一叹:“假若四郎媳妇认为在家侍疾委屈,心怀怨望,你祖母都不怪罪,哀家也能体谅,便允了你回四皇子府,稍候你去坤仁宫令皇后训言,就出宫归府吧。”
如姑姑死死垂眸,强忍着笑意——太后大获全胜,秦妃哪能就这么回四皇子府,岂非担着个不孝的罪名,更会引人嘲笑——四皇子特意送她回秦家侍疾,皇子府没遣人去接,她就哭闹着非要回去……
于是乎秦妃因着搬动了“公主”祖母出头,满怀希望的进宫,期待着能挽回颜面,却没占得半点便宜,反而落了太后温言诫告,又落了一番皇后的肃辞警训,垂头丧气地依然回了秦家,越发灰头土脸。
这事还没完。
秦太夫人一口恶气没出,亲眼见着了孙女儿再受耻辱,大冷的天又在宫里徒步走了一遭,回程时就在车與里昏厥过去。
偏偏她这回入宫还是趁着秦相父子上朝之际,秦夫人到底是当媳妇的,不敢阻拦,才让太夫人得逞。
秦相得知后勃然大怒,在老妻病榻前丢下一句“自取其辱”拂袖而去。
太夫人遭此重挫,深觉奇耻大辱,一口黑血喷出。
弥留之际尚且安慰秦妃:“我这回进宫,虽没有本事为你争回体面,可从宫里出来就病重不治……人言也不会放过大隆皇室,就算他虞家坐了天下,还得遵循礼法二字!我到底是前朝宗室……虞家是逆臣贼子……我死得不明不白,那些东明旧臣不会放过他们……怡儿,祖母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你今后好自为之……你放心,等我一死,四殿下也会出席丧礼,顺便接你回去,也算……”
远庆八年二月,相府太夫人病逝。
太后不过一叹:“早前看她虽然孱弱,尚还有些精神,不料这么快就……”
有贵妇们跟着叹息几声,没有人质疑秦太夫人的死因,甚至没人提起过她“东明宗室”的身份。
好歹是妻族的老祖母逝世,四皇子尽管不用服丧,好歹还是来了吊唁。
却并没接回秦妃。
反而上禀皇后:“太夫人过世,秦妃哀痛不已,她受太夫人抚养多年,只恨不能尽孝,秦妃自请留在相府为太夫人服丧,虽于礼制不合,儿臣恳请母后体谅秦妃一片热孝之心,允她在相府丧居一载,也算成全太夫人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