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恩断情绝,同日赴死(2 / 2)
薛东昌一怔,眼看着主子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扣了盏酒在鼻尖轻轻一晃,看过来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冷厉:“青雀他们在楚王府潜伏数十年,凭何受信而毫不引人防范?无非是因为他们重义,从不曾做背主之事,父皇当年把这条暗线给我,就叮嘱过除了打听王府内情,等闲不能轻用,所以这些年,我虽靠着青雀搜集王府情报,却从没授令他们做任何危害楚王父子之事,但这回不得不用,并且这回之后这条线就算报废。”
“属下就是担心青雀等虽然是奉高祖之命潜伏王府,的确也与楚王府有恩义情谊,否则也不可能蒙蔽王府三代人,他们虽对天家效忠,不过主子眼下……”大君背国远去西梁天下皆知,薛东昌实在拿不准天子从前交托的这条暗线还会不会听令行事。
“所以才不能事先联络。”虞颢西顿下酒盏,那修长的玉指往襟内一探,取出一枚血色红翡,灯火映衬下,隐约见其中龙形暗纹:“高祖时曾经在五家权勋布下暗线,分别五种不同信物,其中英国公、威国公已毁,金榕中一派也被铲除,唯余楚王府、卫国公府,当年我求了楚王府一门暗线在手,父皇就说过,他们是只遵持佩者令丛。”
薛东昌虽知“青雀”是天家的暗线,可还从未见过信物,闻言后才略微安心。
殿下手里还有信物,不怕暗探不遵令行事。
其实所谓“青雀”并非实指某人,大君安排在几个皇子府暗线都如这类名目,比如东宫的云雀,庆亲王府的朱雀,后来得了天子交托的楚王府暗探,便编入青雀,也唯有青雀不是大君一手培养的耳目。
也难怪薛东昌对青雀一直提心吊胆。
“你这是松的什么气?”大君殿下将那信物往案上一拍,冷笑出声:“高祖当年安插这批暗线之时,就下令他们势必对诸人尽‘义’之一字,他们都是随着主家出生入死征战疆场,情谊非同一般,虽为天家效忠,不得不反馈情报,可天家从未曾下令使他们危害主家,隔了三朝,难保青雀对王府之义更胜天家之忠。”
薛东昌目瞪口呆。
“我这回行事有违高祖之令,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只能等时机到来,突如其来持佩下令,不能事先知会,让青雀们有任何犹豫的机会,这回事情成败委实难料,我并无十全把握。”见薛东昌满面紧张,大君摇了摇头:“不过我并非让青雀加害楚王父子,他们应不至于背弃血翡令,虽无十成把握,大概也够五成,仓促之间,更增机会能挟制青雀依令而行,我今日有此一行,也是为了确定他们有无行事的机遇,你当我真是为了去看一眼轿子?”
说完这话,虞颢西也再不搭理薛东昌的神色变幻,他之所以耗费唇舌解释一番,当然也是为了让属下信服,不至于质疑他的决断,以为他被儿女私情蒙蔽了脑子,尽做些荒唐不堪的行为。
一边自斟自饮,想到今日亲眼目睹的情形,颢西又情不自禁地摇头,楚王三代一心为国为君,殊不料自从高祖时,就从没放松对他一门的监视,也只有高祖,才有能力在五大开国权勋府邸布下毫不引人防备并势必受重的暗线,一旦权勋有不臣之心,天家才能第一时间洞悉。
当初他让苗石陌转告虞沨“君心莫测”“有所保留”的劝言,实为肺腑之辞,也算作临别之礼,可惜虞沨还是当做了耳旁风,不过,也实在庆幸他没有重视。
虞颢西对自己的阴谋诡计毫无惭愧,尽管有失光明磊落,算是背后阴了虞沨一回,却也算为楚王府根除了青雀的隐患,这条暗线废除,说不定能替楚王府免了将来灭顶之灾,至少让他们对当年出生入死的旧部再不会毫无保留的信任,而对于“君心莫测”四字又有更深一层理解。
不过对于下一任新君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大君殿下唯恐天下不乱的暗忖。
薛东昌听了主子的一番解释,才晓得自己又犯了头脑简单、眼光短浅的错误,满腹抱怨尽消,一股羞愧攀升,正酝酿着自责道歉的话,就听大君殿下沉声说道:“是时候了,明日就联络云雀,让她脱身。”
“那咱们可不能在住在此处,倘若事发,朝廷必然会大肆搜索逃犯。”薛东昌又紧张起来。
“不会。”大君食指轻摆:“苗家毒术虽罕有人识,别忘了宫里还有个江清谷,他能解虞沨之毒,说明对苗家毒术十分了解,父皇虽不知我手里有苗石陌,可却知道虞栋曾经被我收买,必会想到我手里有有苗家配制的毒药,以为这套子是我离开大隆前就安排好的,既然知道我是真凶,势必不会公布太子死因,也没有大肆搜捕个宫女的必要。”
薛东昌这回才算心悦诚服,真心实意地敬了主子一盏酒。
大君却没想到,这回他的神机妙算却出了岔子,反而让他想通了另一件蹊跷事,进一步摸清了四皇子庆亲王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