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饮无绪(1 / 2)
朱雀大道向北一直到皇城正方承天门,文武百官早已在承天大街列队等候多时。
但见巽泽顶着金鸾旗,与慕容黎十指紧扣而来。
不免交头接耳:“这……怎么回事?怎么盖了头?”
“那不是金鸾旗吗?”
“金鸾为王,金凤为后,怎能将王旗盖在头上?实属有点荒唐。”
“王上都不介意,我等少说两句,还是遵照王令行祭天大典吧。”
大典一旦开始,便是各种章程礼仪,祭天贺词等等。
巽泽拖着九重衣裳,只觉全是累赘,一个头比两个头还大,什么承天顺命告祖宗在上的贺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懵懵懂懂中,与慕容黎拜了天,叩了地,祭了祖,接了玉印,等一切章程结束,被慕容黎带进寝宫时,浑身已如散架般只想倒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了。
可他才倒下去一半,身子还没落到被褥中,便被慕容黎一股力道拉过,拉到桌椅旁。
慕容黎在倒酒。
“哇哦!喝酒啊。”折腾一日,饥肠辘辘,巽泽酒瘾犯了,正准备一把扯开金鸾旗。
却被慕容黎握住了手,听他道:“阿巽曾言过,为我顶红幂,只愿我亲自去揭,怎么这么急不可耐。”
“我这随手一遮……”
巽泽转着眼珠子,总感觉今日事情有点不对,虽说是授印大典,但所走流程,比授印还多出许多许多,他肯定又有什么事栽在慕容黎手中了。
“遮了便不能自己揭开。”
“嗯?”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若阿巽愿为我顶红幂,让我亲自去揭,再次昭告日月,三拜相携弥补你的遗憾,也不是不可以。”慕容黎浅浅一笑,缓缓道。
巽泽心鼓猛然一震:“所以授印大典是幌子,今日是你我的……”
怪不得授印之前需要拜天,叩地,祭祖……原来他竟带他当着万千臣民的面再次昭告日月。
慕容黎道:“阿巽在天子座驾中,顶上红幂的那一刻,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当然授印为真,只不过授印过程中增加一些有趣味的过程岂不是更加圆满。
“我……”巽泽还真没那么想,因为曾经说过的话,他十之八九是忘记了的。
“若阿巽不那么想,莫非……”慕容黎眸光一动,“阿巽真是羞涩了?”
巽泽轻轻道:“我见阿黎今日点了妆容,如此正式的场面,大抵我也是被点了妆,但车上没有铜镜,我不知自己是俊秀还是妖邪,自是不能让他们笑话。”
“我的阿巽,怎么会是妖邪。”慕容黎眼眸都带上了笑意,柔声道。
巽泽扶上慕容黎双肩,心中一动:“阿黎曾经的登基大典也没有今日这般盛大,会不会招摇且荒唐?”
“我说过要以十里红妆为你打造诸天喜庆,待你归来,便是上天入地,你想要的,我都给。”慕容黎看着他头上的金鸾旗,那是展翅与长生之意,“阿巽为我归来,值得最好,我愿陪你荒唐。”
巽泽笑道:“阿黎便是最好,我想要的,唯有阿黎。”
“你说,红幂遮面的朦胧意境更让人情难自控。又说,跪天相拜时遮了面会更有仪式感,你顶的红幂,也只能给本王来揭。”
“那……阿黎现在揭还是要等等?”
“现在。”慕容黎抬起手,轻轻挑起金鸾旗,一寸一寸揭开,露出巽泽璀璨的笑靥。
他揭开露出的这张容颜,一眼万年,将会生生世世隽刻入骨,一眼是他,一辈子是他。
便是那样的,永远温柔璀璨,永远护他无恙。
他说过的话,他竟一句都没有忘。
巽泽看着慕容黎那浅浅的笑,调皮眨眼:“我还说,若王上不以身作则,臣民如何效仿。”
慕容黎执盏,递在他手中:“故而,今日我们走过的每一种仪式,每一道章程,都有司礼监详细记录,普及到民间去,以后这样的盛况会越来越多。”
“还有喝酒。”巽泽风华磊落举盏,“合卺酒。”
铿!
与慕容黎杯沿相碰。
这一声,诸天寂静,龙吟凤鸣。
这一盏,天长地久,永世与共。
“好不好看?”巽泽细尝美酒,春风般看着慕容黎,“我点上妆,是俊美还是更俊美?”
“我的阿巽,自然是……”慕容黎还没说完,便被巽泽吻了一口,听得他轻轻道,“最好看,对不对?”
慕容黎勾起笑意,他的阿巽,当然最好看,一辈子这般看着,也看不腻。
“妆是阿黎点的,九重衣是阿黎替我更的,一定是最能入阿黎眼。”
“你就不怀疑是内侍?”
“他们的味道,十丈之外我就能闻出来,若不是阿黎亲力亲为,我肯定早就醒了。”
“我以为是你一直装睡。”
“因为躺在阿黎的温柔乡里,我才不要醒。这碍人的衣裳,是不是可以脱了?”巽泽把手放到绶带上,发现九重绶带纠结在一起,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这……阿黎,先解哪一条?”
“我来吧。”看着他手脚笨拙,慕容黎轻叹,缓缓环上他的腰,一条一条替他解开,搁在一旁。
“阿黎。”巽泽好好的看着慕容黎,柔的好像整颗心都要化了。
“嗯?”
“就是想叫叫你。”
“……”他又浅浅一笑。
“阿黎每次上朝都要这般穿戴,会不会很繁琐?”衣物一层一层脱开,如剥九层苹婆,巽泽暗想,这东西不会要脱半个时辰吧。
“至少未来三日,我不用这么繁琐。”慕容黎脱衣倒是挺顺手,一会儿功夫,已脱去一堆。
巽泽:“为何?”
“你说呢?”自然是春宵一刻,三日不足。
“阿黎你色令智昏,竟然给自己休假……”
“本王伤势未愈,不宜上朝。”
“既然伤势未愈,那这……”巽泽看着自己被剥完衣物的身体,已被褪尽衣衫的慕容黎挑逗得难以自持,其意不言而喻。
慕容黎将他放倒在床上:“在这种事上,无碍。”
巽泽:“………………”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
“阿黎,我饿了。”咕噜声将巽泽神识拉回,他才想起来他好久都没有进食,更没有启动辟谷功能,大抵是真饿了。
慕容黎悄悄起身:“穿好衣衫,我带你去庖厨偷吃。”
巽泽鄂住:“偷吃?”
慕容黎认真点头:“嗯。”
巽泽一面瞪大眼睛一面穿衣:“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明日不上朝不早起。”
“要是明日掌庖厨的主事发现少了食材,会不会以为庖厨进了两只大耗子?隔天就在庖厨里下耗子药?”
“……”
后来庖厨里两人的欢笑声欢快了半夜。
庖厨主事和杂事们躲在墙角瞄着:“嘘!轻点,国主说要陪东君偷吃,我们躲好了,千万别被发现了……”
“那膳食?”
“刚刚出锅,就等国主来偷。”
“我听禁军的兄弟说国主还要带东君偷溜出宫门,也让他们躲好……”
“哇,这种机密你都知道,兄弟佩服。”
“这算机密吗?方统领下的命令。”
大典后第二日,知道慕容黎抽不开身,公孙钤将卜算结果交给小厮,让小厮送去宫门。
只不过他给小厮的竹节,是从茶案上随便抽出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小厮不免愣了愣。
公孙钤只道:“这个名字,一定是他最不愿提起的。”
“若有危险来临,我不如他身侧的仙人,能得安宁已是不易,何故此间搅他平静。就说这一卦,我算不出。”
慕容黎收到空白竹节,只淡淡搁在一旁,世间之物,本就不能全寄托于卦象,若任何凶手都能用卦术卜出,岂不是不用设立刑堂了。
公孙钤这一卦算不出,并不是太意外。